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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年度上字第39號

上  訴  人  友和耐火材料工業股份有限公司

法定代理人  張重武 

訴訟代理人  鄭旭廷律師

被  上訴人  王俊登 

訴訟代理人  張啟祥律師

            蔡宜真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返還不當得利事件，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111年12月30日臺灣高雄地方法院110年度訴字第200號第一審判決提起上訴，本院於113年7月2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一、原判決關於駁回上訴人後開第二項之訴部分，及訴訟費用之裁判均廢棄。

二、前項廢棄部分，被上訴人應給付上訴人新臺幣1,224,000元，及自民國110年1月22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5%計算之利息。

三、其餘上訴駁回。

四、第一審、第二審訴訟費用，由被上訴人負擔四分之一，餘由上訴人負擔。　

一、上訴人主張：上訴人以經營耐火材料之製造及買賣等事業為主要業務，被上訴人於民國91年7月22日至102年1月22日擔任上訴人之總經理，綜理上訴人生產、經營、管理及審核財務支出等業務；原審被告莊志強於94年1月1日至99年12月31日擔任上訴人之管理部經理，負責會計、總務與出納等業務。被上訴人前向如附表一、附表二所示廠商購買無交易事實之假發票以逃漏稅捐，將廠商開立之假發票在形式上向上訴人完成請款程序，再由上訴人簽發與假發票同額之無抬頭支票，由被上訴人指示莊志強持往銀行，將支票於被上訴人所有之合作金庫大發分行0000000000000帳號帳戶（下稱系爭另存帳戶）內兌現，所得款項（下稱另存款）作為發放上訴人股東股利等用途。詎被上訴人指示莊志強兌領上開支票時，趁機從中以匯款至被上訴人私人帳戶、拿取尾數現金、支付私人用途等方式，侵占如附表一編號1至4、6至21及附表二所示資金共新臺幣（下同）4,643,467元。被上訴人取得上開資金係無法律上原因受有利益，致上訴人受有損害，爰依民法第179條規定，提起本件訴訟。聲明：㈠被上訴人應給付上訴人4,643,467元，及自準備狀繕本（原判決誤載為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5%計算之利息；㈡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假執行（上訴人另主張原審被告莊志強侵占如附表一編號5所示20萬元，請求其返還該20萬元本息部分，經原審判決駁回，未據上訴，非本院審理範圍，不予贅述）。

二、被上訴人則以：上訴人於成立早期即由高層主導以買假發票方式將公司部分營利轉移後，用以支應佣金、不計入員工所得之獎金等無法核銷之各項支出，及將結餘款項分配予各股東，上訴人通稱轉移之營利款項為「另存」，股東所領不計入所得之股利分配稱為「配東」，係自被上訴人擔任總經理前即行之有年之陋習，歷經40年。被上訴人於91年擔任上訴人總經理後，始提供系爭另存帳戶暫存上訴人不能報銷之另存款項，被上訴人除負責存放保管另存款外，尚需按月將登載另存收支紀錄提供董事長及監察人核對，經確認無誤後即依照慣例銷毀紀錄，僅留下餘額紀錄再接續下一個月之紀錄，訴外人吳忠諶於99年1月接任上訴人董事長後，即指示被上訴人將另存帳戶存款交出由其保管，僅保留登帳作業由被上訴人處理，斯時上訴人之財務業經上訴人詳細稽核，全然無任何疑義。嗣後，上訴人前任董事長即訴外人吳耿棋於100年間因董事長職務遭撤換，發函主張董事會改選無效、欲公布上訴人另存及虛構被上訴人侵占公司另存款項等語，上訴人於100年6月17日召開臨時董監事會，被上訴人於會議中報告上訴人作帳買假發票取得金額及若違反稅捐稽徵法應補稅額，全體董事對數額並無意見，且對歷年分派另存股東紅利及另存帳戶存在情事均知之甚詳，更明確表示不可承認另存帳戶、被上訴人未掏空上訴人。又被上訴人於88年7月份即已開設另存帳戶供自用，嗣於91年擔任上訴人總經理後，始提供另存帳戶暫存上訴人不能報銷之款項，另存帳戶為兩造共用之帳戶，帳戶內仍存有被上訴人個人之存款，非所有進出之款項屬上訴人所有，不得遽認被上訴人有何侵占上訴人款項或有不當得利之情事等語，資為抗辯。

三、原審判決上訴人敗訴，上訴人就其對被上訴人所為請求提起上訴，聲明：㈠原判決駁回後開第二項之訴部分廢棄；㈡前項廢棄部分，被上訴人應給付上訴人4,643,467元，及自準備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算之利息；㈢願供擔保請准予宣告假執行。被上訴人答辯聲明：㈠上訴駁回；㈡如受不利判決，願供擔保免為假執行。

四、兩造不爭執事項：

  ㈠上訴人以經營耐火材料之製造及買賣等事業為主要業務，被上訴人於91年7月22日至102年1月22日擔任上訴人總經理，綜理上訴人生產、經營、管理及審核財務支出等業務。莊志強於94年1月1日至99年12月31日擔任上訴人管理部經理，負責原告會計、總務與出納等業務。

  ㈡上訴人前任董事長吳耿棋、王俊登及莊志強等三人，均明知上訴人於96年1月至98年6月之期間，無向德新電腦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德新公司）與鑫沛科技有限公司（下稱鑫沛公司）進貨電腦設備商品之事實，共同基於填製不實會計憑證、以不正當方法逃漏稅捐及行使業務上登載不實文書之各別犯意聯絡，於上開期間，由吳耿棋、王俊登指示莊志強，取得訴外人呂舜源以德新公司與鑫沛公司名義分別開立如原法院106年度簡字第997號刑事簡易判決附表所示之不實統一發票，金額總計11,034,664元，作為進項憑證，並命不知情之上訴人管理部職員周姿伶製作內容不實之轉帳傳票、支付證明書等會計憑證，復填載於其業務上作成之營業人銷售額與稅額申報書上，再併各該統一發票持以向稅捐稽徵機關申報行使，虛報上訴人進項稅額，以此不正當方法逃漏友和公司營業稅計551,735元及逃漏96年度與97年度營利事業所得稅107,744元、1,131,423元，被上訴人及莊志強上開所為，經原法院106年度簡字第997號刑事簡易判決認其等共同犯商業會計法第71條第1款之填製不實會計憑證罪確定。

  ㈢附表一及附表二所列「發票日期」、「發票金額」「發票號碼」欄之記載，係指廠商所開立之發票內容，且均為假發票。

  ㈣被上訴人及莊志強將附表一、附表二所示廠商開立之假發票在形式上向上訴人完成請款程序，由上訴人簽發與假發票同額之無抬頭支票，由被上訴人指示莊志強持往銀行，將支票於被上訴人設立之系爭另存帳戶內兌現（稱另存款），以此作為發放上訴人股東股利等用途。

  ㈤被上訴人指示莊志強兌領附表一、二所示支票後，如附表一、二所示「未入系爭另存帳戶之前取得金額」欄所載之金額，未存入系爭另存帳戶，莊志強將附表一編號5所示200,000元匯入其個人帳戶內，其餘現金則交由被上訴人取走，被上訴人並將部分取走之現金作如下使用：

  ⒈附表一編號1所示729,000元匯款予汽車公司，用以支付其配偶購買汽車之價款。

  ⒉附表一編號2所示280,000元匯款予訴外人劉榮添，用以支付其個人購買手錶費用。

  ⒊附表一編號6所示115,000元匯款至萬泰銀行松山分行，用以支付其個人購買手錶費用。

  ⒋附表一編號7所示100,000元匯款至王俊登之郵局帳戶。

  ⒌附表一編號9所示34,337元用以繳交上訴人之電信費。

  ㈥系爭另存帳戶在被上訴人於91年7月23日就任總經理職務之初，存款餘額有2,283,773元。

  ㈦上訴人有自91年7月23日起使用系爭另存帳戶存入另存支票款。

  ㈧被上訴人擔任上訴人總經理後，系爭另存帳戶內款項混合上

　　訴人之另存支票款項及被上訴人個人存款，上訴人及被上訴

　　人自91年7月23日至100年1月21日，均曾以系爭另存帳戶內

　　存款向合作金庫銀行大發分行購入基金，且基金之配息及贖

　　回後之取得之款項亦均匯入系爭另存帳戶。

  ㈨92年4月2日買進之基金10,050,000元（交易編號832112)，被上訴人已於93年3月12日賣出，基金贖回金額於93年3月17日存入系爭另存帳戶10,619,781元，嗣被上訴人於93年3月25日匯往海外10,135,555元。

  ㈩92年5月6日買進之基金6,024,000元（交易編號832457)，被上訴人已於95年12月28日賣出，基金贖回金額於96年1月3日存入系爭另存帳戶7,541,042元。被上訴人於96年1月4日、96年1月5日連同另筆96年1月3日贖回基金金額12,199,203元(詳後述），匯往海外共20,000,000元。

  92年5月23日買進之基金1,4056,000元（交易編號832839)，

    被上訴人分下述二次賣出：

  ⒈先於94年5月31日賣出，基金贖回金額於94年6月3日存入系爭另存帳戶3,807,112元，嗣被上訴人於94年6月6日匯往海外6,253,238元。

  ⒉次於95年12月28日賣出，基金贖回金額於96年1月3日存入系爭另存帳戶12,199,203元，嗣被上訴人於96年1月4日、96年1月5日連同另筆96年1月3日贖回基金金額7,541,042元（參前述），匯往海外共20,000,000元。

  上證8（原證30勘誤表之更正版，見本院卷第157頁）所示系爭另存帳戶被上訴人個人資金存入明細中，兩造不爭執編號2、3、16共113,655元為被上訴人個人資金。編號4至15之款項來源是由被上訴人出售手錶所得價款匯入。

  原證32勘誤表自91年7月23日至95年5月5日止，被上訴人之薪酬、分紅及獎金存入系爭另存帳戶為勘誤表編號1、2、3、4、8，合計1,195,560元（見本院卷二第262頁）。

  被上訴人自91年起至95年5月5日有出租土地個人收入220,000元存入系爭另存帳戶（見本院卷一第102頁、卷二第145頁）。

  被上訴人於91年7月23日至00年0月0日間，系爭另存帳戶存款用於支付被上訴人信用卡卡費金額合計641,348元（見本院卷二第111、145頁）。自系爭另存帳戶以金融卡提款970,021元（見本院卷二第145、262頁）。

  被上訴人於91年7月23日至00年0月0日間之個人綜合所得稅、人壽保險支出項目為0元（見本院卷二第111、262頁）。

  91年7月至100年2月期間另存帳冊由被上訴人登載（見本院卷二第125、267頁）。

  另存帳戶支付項目為支付無單據、憑證等支出及發放予股東無須繳稅之「配東」（即與所得稅法第89條所稱之應稅「股利」有別）（見本院卷二第268頁）。

五、本件爭點：

  ㈠王俊登有無侵占附表一編號1、2、6、7、9所示私人用途部分以外之另存款？

  ㈡王俊登有無侵占附表一編號1、2、6、7所示私人用途部分之另存款？

  ㈢王俊登有無重複領取附表一編號9所示電信費後侵占入己？

六、本院判斷：　　

　㈠按無法律上之原因而受利益，致他人受損害者，應返還其利益。雖有法律上之原因，而其後已不存在者，亦同，民法第179條定有明文。不當得利依其類型可區分為「給付型之不當得利」與「非給付型不當得利」，前者係基於受損人之給付而發生之不當得利，後者乃由於給付以外之行為（受損人、受益人、第三人之行為）或法律規定或事件所成立之不當得利。受益人之受有利益，若非出於給付者之意思導致他方受有利益，應屬非給付型不當得利。在「給付型之不當得利」固應由主張不當得利返還請求權人（受損人），就不當得利成立要件中之「無法律上之原因」負舉證責任；惟在「非給付型之不當得利」中之「權益侵害之不當得利」，由於受益人之受益非由於受損人之給付行為而來，而係因受益人之侵害事實而受有利益，因此祇要受益人有侵害事實存在，該侵害行為即為「無法律上之原因」，受損人自不必再就不當得利之「無法律上之原因」負舉證責任，如受益人主張其有受益之「法律上之原因」，即應由其就此有利之事實負舉證責任。又侵害歸屬他人權益之行為，本身即為無法律上之原因，主張依此類型之不當得利請求返還利益者（即受損人），固無庸就不當得利成立要件中之無法律上之原因舉證證明，惟仍須先舉證受益人取得利益，係基於受益人之「侵害行為」而來，必待受損人舉證後，受益人始須就其有受利益之法律上原因，負舉證責任，方符舉證責任分配之原則（最高法院105年度台上字第1990號判決意旨參照）。

　㈡被上訴人於91年7月22日至102年1月22日擔任上訴人總經理，綜理上訴人生產、經營、管理及審核財務支出等業務。莊志強於94年1月1日至99年12月31日擔任上訴人管理部經理，負責原告會計、總務與出納等業務。被上訴人及莊志強將附表一、附表二所示廠商開立之假發票在形式上向上訴人完成請款程序，由上訴人簽發與假發票同額之無抬頭支票，由被上訴人指示莊志強持往銀行，將支票於被上訴人設立之系爭另存帳戶內兌現，以此作為發放上訴人股東股利等用途等情，為兩造所不爭執，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指示莊志強兌領上開支票時，趁機以匯款至被上訴人私人帳戶、拿取尾數現金、支付私人用途等方式，侵占如附表一編號1、2、6、7所示私人用途以外款項、編號9所示重複請款以外款項（不含附表一編號5）及附表二所示款項（以下合稱系爭甲款項），附表一編號1、2、6、7所示私人用途款項（下稱系爭乙款項），及重複請領附表一編號9所示電信費34,337元，屬「非給付型之不當得利」中之「權益侵害之不當得利」，依前揭說明，應由上訴人先舉證此權益變動係基於被上訴人之侵害行為而來，即被上訴人有侵占上開款項之事實，且得使本院就此待證事實因此獲得確實之心證，始得認已盡證明之責。

　㈢王俊登有無侵占系爭甲款項之另存款？　

　⒈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利用支票兌領時拿取尾數現金，侵占系爭甲款項，受有不當得利，既為被上訴人否認，上訴人仍須先舉證被上訴人取得利益，係基於被上訴人之侵害行為而來，待上訴人舉證後，被上訴人始須就其有受利益之法律上原因，負舉證責任。查兩造對於附表一、二所示「未入系爭另存帳戶之前取得金額」欄所載金額，未存入另存帳戶，除附表一編號1、2、6、7所示私人用途款項（乙款項）、編號9所示重複請款電信費及附表一編號5存入莊志強私人帳戶之200,000元外，其餘現金均由被上訴人取走一情，並無爭執，固可認被上訴人持有該等款項，然系爭另存帳戶為被上訴人與上訴人兌領另存款共用，帳戶內仍存有被上訴人個人款項，與另存款混同，被上訴人又管理另存帳戶及審核上訴人之財務支出，尚難以被上訴人拿取尾數現金，逕認被上訴人有侵占另存款之行為。上訴人雖主張：上訴人於被上訴人管理另存帳戶期間，從未監督過另存帳戶，被上訴人從未交出管理另存帳戶期間帳簿，上訴人召開董事會要求被上訴人報告另存帳戶之明細並提出相關憑據，及授權監察人簡永杰勾稽核對91年至100年度另存帳戶金流，被上訴人均未提出憑證及帳冊等語，並提出上訴人99年1月22日、99年4月22日、100年10月7日、101年4月10日董監事會議紀錄、吳耿棋名義寄發之律師函、被上訴人於101年4月10日向董事會提出之金額明細、簡永杰回報之書面紀錄及代表上訴人寄發王俊登之存證信函、及原告101年9月26日查帳會議簽到簿、102年1月22日及同年10月31日董事會會議紀錄及109年股東常會議事錄、吳耿棋另案調查筆錄為證（見原審卷二第69至113、121至201頁、卷三第399至404頁）。惟上開文件僅能證明上訴人自99年起調查存款有無遭侵占，並要求被上訴人提出帳冊明細及相關憑證說明金流走向，被上訴人未能提出等事實，並不足以認定被上訴人即有上訴人所指侵占甲款項之行為。

　⒉被上訴人抗辯：另存款有一本帳冊，逐月記載收入及支出，經監察人孫振輝、董事長吳耿棋核對認可後，由董事長銷毀，或董事長指示其銷毀，孫振輝生病後改由其子孫彰宏等語，固為上訴人否認，然證人吳耿棋在原法院102年度自字第22號業務侵占刑事案件證稱：我擔任上訴人董事長時，有翻過被上訴人製作之另存帳冊，如果有人申請用另存支付佣金，會有一張傳票記載申請多少錢，拿到董事長辦公室給我看過，另存的所有開銷及收入會登載在另存帳冊並檢附所有資料、支票、傳票一併送給我過目，金額對了我就蓋章，但實際內容不清楚等語（見原審卷三第31至55頁），及證人孫彰宏在原法院103年度雄簡字第451號返還不當得利事件證述：我父親孫振輝原是監察人，父親失智後，總經理要我代行監察人職務，有拿資料給我看及簽名，我就簽名，我在某月份簽名時，有看到前月份的資料，上面有董事長簽名等語（見原審卷二第61至68頁），證人吳明燮亦在原法院103年度訴字第433號返還不當得利事件證稱：我是上訴人股東，92至103年陸續擔任營業部課長、經理及副總經理，內帳的錢是被上訴人在製作帳冊及管理，我在營業部時有時候有支付佣金的需求，佣金沒有扣繳憑單所以用內帳的錢支付，我會簽取款條向公司申請，會管理部經理後，經總經理、董事長核章同意，由被上訴人拿錢給我，100年間董事長從吳耿棋換成吳忠諶後，被上訴人有把內帳交接給監察人簡永杰、吳忠諶，之後變成佣金的錢是簡永杰交給會計，會計再找我簽收等語（見原審卷一第657至671頁），經核上開證人證言，可認被上訴人管理另存款期間，有製作帳冊交付監察人、董事長審閱，支出亦經董事長核章同意。又上訴人因另存款所生紛爭提起諸多民、刑事訴訟，證人即上訴人員工陳雅惠於原法院104年度訴字第2552號損害賠償事件證述：我於99年6月1日任職，當時是會計專員，後來是負責財務及出納。100年8月8日吳忠諶董事長請我幫他登載內帳的收支明細，我才知道上訴人有一個帳戶另存，吳忠諶跟我講另存帳戶之後由他管理，請我幫他紀錄收入及支出。100年8月9日吳忠諶、被上訴人、簡監察人在吳董的辦公室裡，他有請我上去，那天好像是另存要交接管理。董事長給我一筆九百多萬元的開帳金額，跟我說從這筆數字開始去登載收入及支出，且這個另存的所有相關單據都不能留，所以每個月一張報表出來後，先給王總看，再給董事長看，他看完之後會銷毀，帳冊我不知道，當天我沒有看到帳冊，錢的部分，王總經理有拿一把小鑰匙叫我下去一樓金庫有一個內櫃打開把裡面的一包錢提上去。內帳的原始憑證他們有規定不能留存，我不知道董事長如何處理，但他有告訴我要銷毀，我也不會去留存那些東西等語（見原審卷一第683至689頁），足見陳雅惠於100年8月9日接手另存內帳收支紀錄，即未見之前內帳帳冊，參酌吳忠諶明確告知由其接管另存帳戶、內帳相關單據須銷毀，系爭另存帳戶收入來源為上訴人向廠商購買假發票後，開立同等金額支票兌現存入，違反商業會計法等罪嫌，另存款支付項目為無單據、憑證等無法核銷之支出、給付購買假發票廠商之佣金、發放予股東無須繳稅之「配東」等項目，亦至少有逃漏稅捐之情，顯見另存帳戶關於公司收支內容並非合法正當，另存帳目及憑證具隱密性，不得留存、公開，以免遭稅捐機關等單位查緝，被上訴人及原董事長對此當無不知之理，因而於查核後將另存帳冊及單據予以銷毀，無違常理，被上訴人前揭所辯，應屬合理可採，上訴人徒以陳雅惠係在100年8月9日接任會計，否認此前另存款資金係經審核、有記帳並銷毀之事實，尚難憑採。又另存帳冊及憑證既經銷毀，被上訴人自無從提出供核對金流，上訴人以其未提出帳冊及憑證說明資金流向推論被上訴人侵占系爭甲款項，自非可取。

　⒊被上訴人辯稱：另存款除每年1至2次配發股東紅利及每年給付員工不記入個人所得之年終獎金、三節禮金、日本公司技術合作費，尚須支付購買假發票對價、其他公司或工程佣金、棧板費等檯面上無法核銷之固定及不固定開支。存入另存支票時，視留存之現金餘額決定領出部分現金款項以支應每月支付款項。上訴人所述遭被上訴人領取之尾數現金，均係交付上訴人作為零用金，用以支付上訴人每月現金帳之支出，上開款項進出並經上訴人董事長及監察人或監察人指定之人為審核等語。上訴人則主張另存款僅用於配東、假發票對價、支付佣金、中鋼三節禮金，並無年終獎金、日本公司技術合作費，會計師查核後認定有188,004,082元資金流向不明等語，並提出會計師檢查報告為據（見本院卷一第121至149頁）。然該檢查報告係以上訴人提供之支票存根、存摺明細、銀行往來單據、訴訟資料等為核對依據，且另存款本非上訴人正當交易使用，包含無法核銷之單據支出，兩造對於另存款支出項目亦有爭執，本件爭議僅限於附表一、二所示款項，難以上開檢查報告作為被上訴人侵占系爭甲款項依據。又另存款進出經上訴人董事長及監察人審核一節，如前所述，證人吳明燮並證稱：我簽取款條申請佣金時，不用等簽呈回來，被上訴人就會主動拿錢給我（見原審卷一第662頁），證人莊志強亦證稱：支票兌現的錢，有部分現金交給被上訴人，他手邊需要錢來支付公司另存事項，例如佣金、銷售佣金、回收的棧板，因為回收比較便宜，所以公司送貨出去棧板會放在對方公司那邊，之後司機過去就把棧板回收回來，公司會給司機福利金，因為司機沒有辦法提出收據報帳，棧板收回來多少會去管理部寫條子申請，小姐把條子拿給被上訴人，並向被上訴人拿錢給司機（見原審卷三第132頁），及證稱：零用金是周姿伶管理，員工請款時被上訴人有可能先給周姿伶，因為員工來請款要先給他錢。如沒拿發票或憑證，周姿伶會寫一個「另存」，向被上訴人拿錢等語（見本院卷三第228頁），堪認被上訴人辯稱於身邊置放現金隨時付款，應屬可採，兩造就部分另存款支出項目固有爭執，亦不能以被上訴人於支票兌現後留存部分現金，即認被上訴人侵占系爭甲款項。況上訴人應就被上訴人侵占甲款項之不法行為先為舉證，如前所述，另存款之進出原因既非正當，相關紀錄又因而銷毀，上訴人不能僅憑自身認定項目進出差額，作為被上訴人有侵占不法行為之證明。

　⒋依上開說明，本件無從認定被上訴人有侵占系爭甲款項之不法行為，上訴人既未證明因被上訴人之侵害行為受有該等損害，被上訴人仍無須就其有受利益之法律上原因，負舉證責任，上訴人依不當得利之法律關係，請求被上訴人返還此等款項，自屬無據。　

  ㈡王俊登有無侵占系爭乙款項之另存款？

　⒈被上訴人指示莊志強兌領附表一、二所示支票後，被上訴人將取得之另存款現金，於94年10月5日將附表一編號1所示729,000元匯款予汽車公司，支付其配偶購買汽車之價款，94年11月4日將附表一編號2所示280,000元匯款予劉榮添，支付其個人購買手錶費用，95年2月7日將附表一編號6所示115,000元匯款至萬泰銀行松山分行，支付其個人購買手錶費用，95年5月5日將附表一編號7所示100,000元匯款至被上訴人郵局帳戶，作為私人使用等情，為兩造所不爭執，堪認被上訴人確有將系爭乙款項合計1,224,000元，挪作私人使用，金錢用途流向明確，與前述附表一、二所示其他另存款之情形不同，被上訴人擅自取用乙款項供私人使用，係以侵害行為取得在權益內容本應歸屬於上訴人之利益，致上訴人受損害，屬「非給付型之不當得利」中之「權益侵害之不當得利」，且上訴人係基於被上訴人擅自取用之「侵害行為」而來，上訴人自不必再就無法律上之原因負舉證責任，應由被上訴人就其有受益之「法律上之原因」之事實負舉證責任。

　⒉被上訴人雖辯稱於上開期間另存帳戶由兩造共用，其個人存款大於支出，並無侵占乙款項等語。然自附表一編號1、2、6、7「兌領支票時趁機掏空與時間序」欄所示金流軌跡觀之，被上訴人係在支票兌領後，旋即取用上該4筆私人用途款項作為個人用途給付，其使用乙款項非用於與公司相關之支出，已有不法，上訴人應已證明被上訴人取得該等款項，係基於其侵害行為而來。又系爭另存帳戶另存款雖與被上訴人私人款項混同，縱使91年7月23日至95年5月5日期間系爭另存帳戶中被上訴人存入之個人款項金額大於個人支出餘額，然被上訴人於上開期間甚且其後仍得自由領用其存款，復無證據可認其事後有回補同等款項，或所餘款項即包含該4筆遭挪用之款項，自不能無因另存帳戶另存款與其私人款項混同，即認無認定此挪用乙款項之不法行為。被上訴人未證明乙款項合計1,224,000元已存入或以個人款項清償返還上訴人，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受有不當得利，請求其返還該款項，自屬有據。至上訴人於本院撤銷自認，改稱被上訴人91年7月23日接任總經理時，另存帳戶存款餘額2,283,773元為上訴人所有，上證8編號21、23、24非被上訴人私有款項等爭執（見本院卷三第220頁、卷二第535頁），於本院前揭認定並無影響，不予贅述。

  ㈢王俊登有無重複領取附表一編號9所示電信費後侵占入己？

　⒈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以上訴人開立等同假發票金額之支票於95年7月20日支付95年7月電信費34,337元後，向上訴人謊稱係其代墊，又持已繳款憑據向其申請34,337而重複請款等語，並以上訴人95年7月21日支付證明書、現金支出傳票為據（見原審卷一第437、449頁）。被上訴人對其有將附表一編號9所示另存款中之34,337元，用以繳交上開電信費並無爭執，惟辯稱：此筆電信費僅請款1次，因莊志強前往銀行兌現另存支票時，便宜行事直接用兌現之另存票款一併繳交電信費，其向公司請領之電信費則直接轉做另存款現金存放於公司等語。

　⒉證人莊志強證稱：附表一編號9所示電信費34,337元有向管理部管現金的小姐周姿伶拿錢，因被上訴人要我去處理附表一編號9所示另存支票款，我去銀行時沒有帶現金去，就從另存支票款拿一部份先去繳納電信費，之後再將另存餘款及電信費全部拿給上訴人，當時交給被上訴人的現金金額共150,000元等語（見原審卷三第126頁），而上訴人提出之95年7月21日支付證明書上所附中華電信股份有限公司繳款收據，蓋有合庫銀行大發分行95年7月20日收款章，顯示該筆電信費應係於95年7月20日在大發分行繳款後，於翌日向上訴人請款，與莊志強證述其於95年7月20日兌現附表一編號9所示支票後，即將部分另存款用以繳交電信費之情節相符。考量電信費屬於公司正常營業費用，本應列入上訴人公司損益表之營業費用內，以計算上訴人有無淨利及應付營利事業所得稅之稅額，故莊志強以另存款繳付電信費後，仍將該繳款憑證循公司正常作業流程請款，使該筆費用列入上訴人公司帳內，再將7月21日自公司領得之電信費現金歸入另存款後交付王俊登，以使上訴人公司帳目及另存帳目各自相符，應屬合理且可能之作法，莊志強之前揭證述，應堪採信，難認被上訴人有重複請款之情，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重複請領電信費34,337元並將之侵占入己，尚無可取，自無從依不當得利請求其返還上該電信費。

七、綜上所述，上訴人依民法第179條之規定，請求被上訴人應給付上訴人1,224,000元，及自原審準備狀繕本送達翌日即110年1月22日起（見原審卷一第527頁）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算之利息，應予准許。逾此範圍之請求，核屬無據，不應准許。原審就上開應准許部分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尚有未洽，上訴人指摘原判決此部分不當，求予廢棄，為有理由，爰由本院廢棄改判如主文第2項所示。又上開所命給付部分，未逾150萬元，本院判決後即告確定，無假執行宣告之必要。至上開不應准許部分，原審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並無不合，上訴意旨指摘原判決此部分不當，求予廢棄改判，為無理由，應駁回此部分上訴。

八、本件事證已臻明確，兩造其餘攻防方法及舉證，經審酌後認不影響判決結果，爰不逐一論述，附此敘明。

九、據上論結，本件上訴為一部有理由，一部無理由，判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113 　年　　7 　　月　　30　　日

                            民事第三庭   

                                審判長法  官  許明進

                                      法  官  蔣志宗

                                      法  官  周佳佩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被上訴人不得上訴。

上訴人如對本判決上訴，須於判決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狀，其未表明上訴理由者，應於上訴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理由書（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上訴時應提出委任律師或具有律師資格之人之委任狀，並依附註條文規定辦理。如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

中　　華　　民　　國　　113 　年　　7 　　月　　30　　日

　　　　　　　　　　　　　　　　　　　書記官  蔡佳君

附註：

民事訴訟法第466條之1：

對於第二審判決上訴，上訴人應委任律師為訴訟代理人，但上訴人或其法定代理人具有律師資格者，不在此限。

上訴人之配偶、三親等內之血親、二親等內之姻親，或上訴人為法人、中央或地方機關時，其所屬專任人員具有律師資格並經法院認適當者，亦得為第三審訴訟代理人。

第1項但書及第2項情形，應於提起上訴或委任時釋明之。　　　

附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