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書系統

113年度金訴字第1203號

公  訴  人  臺灣新北地方檢察署檢察官

被      告  李衍毅

選任辯護人  辜得權律師

            朱昱恆律師

            鄧智徽律師

被      告  黃維毅

選任辯護人  張百欣律師

            林耕樂律師

被      告  陳子鴻

被      告  李俊霆

選任辯護人  郭明翰律師

被      告  許敏璋

選任辯護人  孫祥甯律師

上列被告因詐欺等案件，經檢察官提起公訴（113年度偵字第23077號、第32045號）及桃園地方檢察署檢察官移送併辦（113年度偵字第20630號），本院判決如下：

一、證據能力

　㈠證人鄭忠偉於警詢中所為之陳述，屬審判外之陳述，經被告黃維毅、李俊霆之辯護人爭執其證據能力（見本院卷一第358、380頁），而檢察官並未主張前開證人於警詢證述有何例外得為證據之情形，依刑事訴訟法第159條第1項之規定，自不得為證據。

　㈡被告黃維毅、李俊霆之辯護人主張證人鄭忠偉於檢察官偵查中之證述未經交互詰問，屬傳聞證據，爭執其證據能力（見本院卷第358、380頁）。然查，證人鄭忠偉於偵查中檢察官訊問時所為之陳述，業經具結，衡酌上開證人筆錄作成之外部狀況為整體考量，認無顯不可信之情況存在，且被告黃維毅、李俊霆及其等辯護人亦未釋明上開證人偵訊筆錄製作原因、過程、內容功能等外在環境，有何顯不可信之情況，依刑事訴訟法第159條之1第2項之規定，認證人鄭忠偉於偵查中經具結之證述，有證據能力。況證人鄭忠偉於本院審判期日業經傳喚到庭進行交互詰問程序，業已保障被告之詰問權，且檢察官、被告黃維毅、李俊霆及其等辯護人均得經由交互詰問程序檢驗證人證言之憑信，法院亦得經此程序直接言詞審理證人之證詞，自應認證人鄭忠偉前開證述有證據能力。

　㈢其餘本判決所引之證據，檢察官、被告5人及其等辯護人均同意作為證據，且檢察官、被告5人及其等辯護人迄言詞辯論終結前未就上開證據之證據能力聲明異議，本院審酌上開證據並非公務員違法取得，亦無證據力明顯過低之情形，且與本案之待證事實具關聯性，認以之作為證據為適當，復經本院於審判期日就上開證據進行調查、辯論，依刑事訴訟法第159條之5規定自有證據能力。

二、認定犯罪事實所憑之證據及理由：

　㈠被告之答辯：

　　被告李衍毅、黃維毅、陳子鴻、李俊霆固均坦承提供如附表一第三層帳戶欄所示之帳戶，供證人鄭忠偉上開一銀帳戶匯入款項使用，並於附表一所示時間地點，提領附表一所示金額等事實，惟均否認有何詐欺及洗錢等犯行。

　⒈被告李衍毅辯稱：至112年7月附表一所示帳戶被凍結為止，我做幣商約5至8個月，我是自學投資虛擬貨幣，我先在火幣平台上刊登廣告，客戶會從官方LINE跟我聯絡，鄭忠偉就是透過官方LINE敲我，我有和鄭忠偉做KYC認證，我會以當天泰達幣牌價加價3至5％報價，附表一編號1款項我提領後當日到八德路的鑄源實體交易所買幣，打到我的火幣錢包，後來叫交易所的員工叫我下載TRUST錢包，幣先打到我的TRUST錢包，我再打到我的火幣錢包，我再請客人在火幣下單來拿；火幣錢包都我自己使用，TRUST錢包我不確定，因為警察指出幾筆交易詢問我，我不記得這些交易，可能有人可以取得我登入密碼或金鑰等語。

　⒉被告黃維毅辯稱：我從112年7月20幾日開始做幣商，是「謝佳叡」帶我入行一起經營，「謝佳叡」也是我官方LINE的管理員，我有和鄭忠偉視訊做KYC認證，也有和其他買家交易，附表一編號4至11的款項我提領出後，去林森北路的COIN WORLD實體交易所購買泰達幣，因為我和COIN WORLD有簽約所以比較便宜，泰達幣會先打到我的TRUST錢包，「謝佳叡」再分批打進我的火幣錢包，我當日再轉給鄭忠偉火幣帳戶賺取價差，我賣給鄭忠偉的泰達幣比市價貴一點，我獲利為每筆交易的1.5％，我的TRUST錢包都是「謝佳叡」在操作，「謝佳叡」說我不熟悉這方面業務，所以TRUST錢包他來保管處理，我負責現金端交易，「謝佳叡」獲利成數我不知道等語。

　⒊被告陳子鴻辯稱：我於112年7月中旬在博奕場當服務生時認識客人「阿澤（音同）」，他教我在火幣平台上販售虛擬貨幣，我在火幣平台上刊登廣告，有我的官方LINE ID，客戶鄭忠偉是「阿澤（音同）」介紹的，我有和鄭忠偉視訊做KYC認證，附表一編號12至15的款項我提領出後，會乘以美金匯率，當日去林森北路的COIN WORLD實體交易所購買泰達幣，因為「阿澤（音同）」說有和COIN WORLD簽約所以比較便宜，泰達幣打到我火幣錢包，再轉給鄭忠偉火幣帳戶賺取價差，「阿澤（音同）」說他貨源穩定，所以客戶願意用較高價格向他買，會分給我大約0.5％的利潤；火幣錢包都是自己使用，沒有交給他人使用，我不是詐騙集團成員，也不知道客戶有問題，我是被利用了等語。

　⒋被告李俊霆辯稱：我在LINE刊登廣告做個人幣商好幾年，我有和鄭忠偉視訊做KYC認證，附表一編號3款項是客戶匯給我要買虛擬貨幣，我會去台安醫院旁八德路上的鑄源實體交易所買泰達幣，有時鑄源實體交易所會打進我的火幣帳戶，我再轉給客戶，有時會直接打進客戶的火幣帳戶，附表一編號3交易時我當時身上有1百多萬，也有幣，但幣不夠就用10幾萬現金跟「阿哲（音同）」調幣，等鄭忠偉匯給我，我就去買幣，後來因為父親要手術才去臨櫃提領1百萬，獲利為當時幣價加價1、2元的價差，起訴書證據欄編號23的錢包是冷錢包，很少在使用，也很少做幣商交易，火幣錢包和冷錢包都是我自己在使用沒有交給別人，當時有個朋友「阿哲（音同）」也在當幣商，如果幣不夠我有時會跟「阿哲（音同）」調幣，錢包會跟其他被告有交易應該是「阿哲（音同）」找其他被告打幣給我等語。

　⒌被告許敏璋則於本院訊問、準備及審理中均對於上開犯罪事實坦承不諱。

  ㈡經查：

　⒈被告5人分別提供如附表一第三層帳戶欄所示之帳戶作為匯入詐欺所得款項使用，先由詐欺集團不詳成員，先於附表一所示時間，向附表一所示之人施用附表一所示詐術，致附表一所示之人陷於錯誤，匯款附表一所示金額至附表一所示第一層人頭帳戶，嗣由該詐欺集團成員轉匯附表一所示金額至第二層人頭鄭忠偉申辦一銀帳戶，再由不詳詐欺集團成員轉匯附表一所示金額至第三層即被告5人上開帳戶，復由被告5人於附表一所示時間地點，提領附表一所示金額等事實，有附表一「證據資料欄」所示之證據在卷可稽，且為被告5人所不否認，前開事實首堪認定。

　⒉虛擬貨幣為新興之去中心化無實體電子貨幣，其常見合法、常規之虛擬貨幣交易係透過「中心化交易所」（即CEX，Centralized Exchange，常見如：Binance幣安、BingX、Huobi Global火幣【更名為HTX】等）、「法人幣商」（如：MAX交易所、BITO PRO幣託）、「虛擬貨幣代買代售所」（如：Maicoin數位資產買賣平台）完成（以下合稱交易所）。而我國就各國之流通貨幣間交易即換匯採行特許制，僅許可銀行等金融機構從事及經營，此乃為杜絕偽幣流通，或避免影響匯率穩定之風險，故所謂之「個人幣商」於我國從事類似的換匯業務（如：以新臺幣買入虛擬貨幣，再透過該虛擬貨幣與美元等外幣掛勾之定價模式進行交易，達成換匯之實質結果），即可能為遊走法律邊緣之灰色地帶。傳統貨幣之換匯，於同一時間有不同之買、賣價格，故有匯差存在，可以藉由低買高賣之方式套利，金融機構亦可透過收取手續費獲取利潤；虛擬貨幣交易者或個人幣商為了能獲取前述利益，除尋求私下交易以避免交易平台手續費抽成外，勢必需掌握每一筆交易的買入成本及賣出售價，確認存在有利可圖的匯差後，始有經營利潤可言。如虛擬貨幣交易者於幣價適合、有利可圖時有大量虛擬貨幣需出脫，大可透過前述交易所即時、不限數量、公開價格，及公平市場機制之方式隨時完成交易，而毋庸承擔將虛擬貨幣賣給私人的成本及風險（如：交通、身分驗證、提供帳戶、時間差及價格滑動導致利潤喪失、中間人傭金、中間人私吞買賣價金之可能性等）；如計入前述成本及風險，致使賣出虛擬貨幣之價格高於交易所價格，交易之買家即無高價購入之理由及誘因，亦大可透過交易所完成交易。

　⒊再考量如USDT（泰達幣）等與美元或法定貨幣掛勾之穩定幣，其特性為價值與美元鎖定1：1，為了追求價格穩定，以利作為其他虛擬貨幣交易之籌碼、代幣，其發行商可能透過權益證明、算法、實際財產或資金存底之方式保障資金安全、貨幣換價之信用性及降低幣價波動，除前述匯差（即穩定幣交換為新臺幣之價格差）或透過交易所定價優勢及差異（交易所的虛擬貨幣價格可能由交易量為基準而產生，不同交易所間存在定價差距，而有「搬磚」套利空間）、手續費抽成賺取利潤外，單純買賣穩定幣之套利空間極小。泰達幣既屬高度流通性之虛擬貨幣，泰達幣之交易者自可在交易所任意購買或售出，而無任何困難之處，故以泰達幣上開特性以觀，實難想像泰達幣之購買者願以高於市場價格之成本收購，又或者個人幣商願以低於市場價格出售泰達幣予素未謀面之人。是買賣此類穩定幣之個人幣商，倘低價賣出穩定幣以求推廣客群，又透過中間人仲介買賣，而需另外支出傭金等固定費用，在虛擬貨幣交易領域內實無獲利之空間，應無存在之可能及必要。倘有泰達幣之收購者願不計成本購買泰達幣，顯可推認金額來源並非合法，僅為利用泰達幣匿名性、高流通性、價格穩定之性質，儘速轉為泰達幣以製造金流斷點，避免功虧一簣，無法享有施用詐術獲取財物之成果，而與詐欺集團具有密切關聯。

　⒋依被告李衍毅、黃維毅、陳子鴻、李俊霆前開辯解，其等交易模式均係以LINE官方帳號刊登廣告，證人鄭忠偉透過被告等之LINE官方帳號聯繫接洽買賣泰達幣，被告等與證人鄭忠偉視訊做KYC（Know Your Customer）驗證，證人鄭忠偉提出購買需求金額並匯款至附表一第三層帳戶欄所示帳戶後，除被告李俊霆辯稱係以現有泰達幣、自有現金去實體交易所買幣及向「阿哲（音同）」調幣外，被告李衍毅、黃維毅、陳子鴻等均辯稱其於提領附表一所示款項後，當日悉數向實體交易所購買相當之泰達幣，再由實體交易所匯入被告李衍毅、黃維毅提供之TRUST錢包或被告陳子鴻、李俊霆之火幣錢包，被告李衍毅、黃維毅之TRUST錢包則再轉入自己火幣錢包，再由被告之火幣錢包轉至證人鄭忠偉提供之火幣錢包。然被告等均自稱係個人幣商，既以交易虛擬貨幣為業，但其等不透過日常逢低買進方式分散經營成本及風險，反而待證人鄭忠偉帳戶匯入現金後，提領金額高達數十萬至數百萬之大筆現金至實體交易所一次性購買所需泰達幣顆數，或如被告李俊霆所辯存放百萬現金及以現金調幣，以此等臨到客戶提出買幣需求後，始提領攜帶鉅額現金至實體交易所買幣方式為風險性甚高之場外交易，且實體交易所每日報價一般均高於線上交易所，其等買幣之成本極高可能會比跟證人鄭忠偉所報價格還高，被告此種毫不在意風險分散、交易成本之經營事業模式，實與將本求利、控制風險之商業經營常理不符；縱被告等於交易前事先查詢各該實體交易所當日報價而加價販售，然以被告李衍毅辯稱其會以當天泰達幣牌價加價3至5％報價，被告黃維毅辯稱其賣給鄭忠偉的泰達幣比市價貴一點、獲利為每筆交易的1.5％，被告陳子鴻辯稱「阿澤（音同）」說貨源穩定客戶願意用較高價格向他買、會分給我大約0.5％的利潤，被告李俊霆辯稱獲利為當時幣價加價1、2元的價差等語，然如前所述，泰達幣既然屬高度流通性之穩定幣，為交易之買家即無冒高風險以高價向素昧平生之個人幣商購入之理由及誘因，大可透過合法、常規交易所完成交易，更何況被告陳子鴻所辯之交易模式亦係收款後提領該筆現金向COIN WORLD實體交易所購買，該實體交易所並無限制買家資格，經實名認證即可購買虛擬貨幣，縱為大筆交易亦僅需提出相對應之財力證明即可，何來因其貨源穩定故願以高價購買之可能。故被告李衍毅、黃維毅、陳子鴻、李俊霆等辯稱其為個人幣商，沒有從事詐欺及洗錢等情，實屬可疑。

  ⒌又依卷附虛擬貨幣流向示意圖（見偵23077卷二第43至45頁）及臺北市政府警察局大安分局數位證物勘驗報告（見偵23077卷二第47至105頁），該局就被告5人扣案手機進行鑑識，被告5人手機內虛擬錢包數位鑑識分析結果，被告5人既稱互相不相識（僅被告陳子鴻稱在博奕場見過被告李衍毅），其等虛擬錢包卻多有交集，且被告李衍毅電子錢包(TAGTeVnRxthaLh5KJgUWqfd3hhPd6Pfz9n)申設於112年4月7日，最後登入為112年7月26日，電子錢包內僅留存38顆USDT幣，有該錢包交易紀錄可佐（見偵23077卷二第63至71頁）；被告黃維毅電子錢包(TKXX6LZfvmPQhzA9GpgeET3LzoJHrWbPwR)申設於112年7月26日，最後登入為112年8月24日，電子錢包內僅留存0.04顆USDT幣，有該錢包交易紀錄可佐（見偵23077卷二第73至83頁）；被告陳子鴻電子錢包(TCycB6G4Gu8By7mvqx6eY31ugXwiDFRJBx)申設於112年6月26日，最後登入為112年8月14日，電子錢包未留存USDT幣，有該錢包交易紀錄可佐（見偵23077卷二第85至93頁）；被告李俊霆電子錢包(TA89NV3JdzfFWKfocBmBUHQQx332GZ2dH1)申設於112年4月27日，最後登入為112年7月25日，電子錢包未留存USDT幣，有該錢包交易紀錄可佐（見偵23077卷二第95至98頁）；被告許敏璋電子錢包(TZ9r1nUtHCQmJBetWMaVrAJxKnk9MWDQuk)申設於112年6月6日，最後登入為112年7月20日，電子錢包未留存USDT幣，有該錢包交易紀錄可佐（見偵23077卷二第99至105頁），顯見被告5人上開電子錢包申設時間極短、交易次數甚少，無存續交易之情形，且取得虛擬貨幣後極短時間全額轉出，錢包內幾無餘額，更有甚者，被告李衍毅、李俊霆、許敏璋之錢包經幣流分析有迴圈，打出去的錢最後透過層層轉手後會再回到初始錢包內，被告許敏璋之錢包提款更與鏈上金額不符，上開客觀事證足證被告5人之錢包交易情形與所謂從事個人幣商之正當虛擬貨幣買賣交易者全然迥異。

  ⒍又被告李衍毅、黃維毅、陳子鴻、李俊霆及其等辯護人雖均辯稱：其等有和鄭忠偉視訊做KYC認證，已盡最大查證義務確保交易安全，不知匯入款項為詐欺所得，主觀上無詐欺及洗錢之故意，亦非共犯云云，被告李衍毅並提出其與鄭忠偉之KYC影片截圖、火幣平台交易記錄及112年7月18日與鑄源科技有限公司之USDT買賣契約為證（見本院卷四第265至271頁）；被告李俊霆並提出其與鄭忠偉112年7月8日之KYC影片截圖、檔案及LINE對話紀錄（見本院卷四第81至85頁）；被告黃維毅並提出其與鄭忠偉之對話紀錄截圖（見偵23077卷一第215至225頁；桃檢偵20630卷第17至23頁）、112年7月26、27日及8月1日COIN WORLD虛擬貨幣買賣合約書、馬可波羅國際幣商相關資訊截圖（見偵23077卷一第227至229、231頁）、策略聯盟會員合約（見桃檢偵20630卷第25至27頁）；被告許敏璋並提出其與鄭忠偉之LINE對話紀錄截圖、112年7月8日KYC錄影檔光碟及譯文（見本院卷二第219至226、227至228頁）為證。然由證人鄭忠偉於本院審理時證稱：一個叫「阿哲（音同）」的朋友，就是我偵查中所說的齊拓銘，他教我虛擬貨幣買賣，但我不瞭解這些，112年7月左右我將一銀帳戶之存摺、提款卡、網路銀行帳號密碼、身分證、手機交給齊拓銘操作，我只有拍照、錄製2至3個影片存在我的手機裡，齊拓銘操作我手機用LINE傳給對方，不曉得傳給幾個人，也不曉得傳給誰，之後手機就交由齊拓銘操作，後續如何操作我就沒有過問，還要虛擬貨幣視訊直接對話，我不知道那個叫KYC，齊拓銘就拿鏡頭對著我視訊通話，對方會問我職業和買虛擬貨幣要幹嘛，我就照齊拓銘教我的回答，但我看不到對方，不知對方是何人，齊拓銘給我帳號帶我去臨櫃設定約定轉帳帳戶，我就進去銀行設定約定轉帳帳戶，至少有5次等語（見本院卷二第238至251頁）。可知證人鄭忠偉係出賣帳戶予綽號「阿哲（音同）」所屬詐欺集團之人頭，依集團成員指示錄製影片及視訊通話，其餘對話、操作實際均由「阿哲（音同）」進行，證人鄭忠偉非向被告5人購買虛擬貨幣之買家，而證人鄭忠偉業亦另經本院以113年度審金簡字第181號刑事判決幫助洗錢罪在案，堪認被告等人辯稱其等為虛擬貨幣個人幣商等詞，顯係提供帳戶收款之本案詐欺份子所執制式化辯詞，要難遽以採信。

  ⒎且被告李衍毅提出之火幣平台交易記錄（見本院卷四第271頁），雖顯示其與證人鄭忠偉於火幣平台於112年7月18日有交易紀錄，然交易數量為12639.18（以下捨去）顆、總價新臺幣（下同）42萬元，與附表一編號1、其提出之USDT買賣契約（見本院卷四第267至269頁）以總價190萬元購買60644顆泰達幣相距甚遠，且被告李衍毅上開電子錢包交易記錄（見偵23077卷二第67頁）僅有實體交易所匯入紀錄，卻未見有時間相近、數量相當之出幣紀錄。此交易數量及總價反與被告許敏璋提出其與鄭忠偉之LINE對話紀錄截圖中（見本院卷二第223頁），證人鄭忠偉於112年7月18日向被告許敏璋表示要購買42萬元之泰達幣，被告許敏璋隨即報價為12639.18顆泰達幣，交易數量、價格完全相同，縱鄭忠偉於LINE隨即表示該筆交易取消，然被告李衍毅既與被告許敏璋不相識，被告李衍毅供稱係自行投資虛擬貨幣、以當天泰達幣牌價加價3至5％報價；被告許敏璋則稱係與「謝佳叡」合作、獲利0.5％等語（見本院卷一第395頁），縱使均被告李衍毅與許敏璋均稱向鑄源實體交易所買幣，然其等獲利成數不同，報價理應不同，何以報價卻如出一轍？

　⒑再者，參酌被告李俊霆另經本院以113年度金訴第1017號判決加重詐欺罪案件中之監聽譯文內容（見本院卷第四第118至126頁），被告李俊霆112年8月17日與其胞妹談及賣幣要匯款，其妹質疑賣幣為何還要匯款出去，被告李俊霆稱「幣在我手上，我打出去，收到幣的人會將錢打到另一個戶頭，另一個戶頭呢會領現金給我。第二跟第三是不認識的，是為了安全」（第119頁）；112年8月19日被告李俊霆打給「阿澤（音同）」，被告李俊霆說律師說要拿一個錢包打幣證明5/31的部分（第120頁），「阿澤（音同）」說：「我跟你講，因為你其實蠻常就是當天沒脫隔天才脫的」（第121頁），被告李俊霆稱「有，3點23取的，進70領68,沒關係這律師有一個辦法，就說跟人家調幣」，「阿澤（音同）」稱不要說是我，我下面6個人被抓、「他那一個錢包，每一次幣出來的時候，我都是用一個冷錢包射過去的對不對，我跟你講我是用一個冷錢包射過去的，這個冷錢包我是為了你專屬設計的，你每次去八德買，如果他不是射到你火幣的時候，八德就是射到這個錢包，然後他射到這個錢包的時候，我在轉射給你，我會做這一個動作是怕交易所這邊風控，如果說有時候你買比較大額，譬如3、400萬以上，我就會分批轉過去，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我可以把這錢包的註記詞給你，直接在你那邊下載，然後登入」（第121頁）、「我跟你說其實你去交代的時候，你就說因為這錢包其實也快一個月沒用了，你就說這錢包你已經丟掉了，已經沒用了，因為很容易會被盜幣，所以你會常常換地址，這樣講就好了」（第122頁）、「第三個你可以從你的火幣錢包去看這個錢包是經常打幣給你的，由此可見，你就可以跟詢問你的人講，這是我的錢包所以我才定期我從我的冷錢包打進我的火幣，這個說法就成立了，你懂了沒有？」（第123頁），被告李俊霆稱：「阿彬那件我沒去報案，阿彬那一件我的上一車是自己人」（第126頁），自上開內容足見被告李俊霆明知匯入帳戶款項為詐欺所得，且與共犯「阿哲（音同）」（上開監聽譯文音譯為阿澤）、律師商討如何圓謊解釋自己為個人幣商，當提款金額與買幣、打幣紀錄不符時，即以調幣為辯解以脫罪，足認被告李俊霆所辯之個人幣商等辯詞，實係與詐欺集團成員事先擬定之脫罪計畫。

　⒒況就被告李俊霆扣案手機內上開虛擬錢包數位鑑識分析結果（見偵23077卷二第95至98頁），該電子錢包(TA89NV3JdzfFWKfocBmBUHQQx332GZ2dH1）係火幣錢包，並非其所稱之冷錢包（見本院卷一124頁）；被告陳子鴻扣案手機之數位證物勘驗報告（見偵23077卷二第50至52頁），手機內存有112年6月28日被告陳子鴻與鑄源科技有限公司USDT之買賣契約，被告陳子鴻卻辯稱其均係依「阿澤（音同）」教導，至林森北路的COIN WORLD實體交易所購買泰達幣，因為有簽合約較便宜云云（見本院卷一第333至334頁），益徵被告陳子鴻、李俊霆並非真正之個人幣商，對虛擬貨幣經營亦不甚熟悉，而係與共犯計畫事先備妥相關證據，待遭查緝時則以個人幣商辯詞套招免責。

　㈢至被告李衍毅及辯護人聲請函詢APP(Official Account)公司或將另案扣案手機送數位鑑識，調查被告李衍毅使用之帳號「@877cwich」、帳戶名「羅傑兔」之對話紀錄，以證明被告李衍毅與其他交易相對人討論交易細節等情，然被告李衍毅為假冒個人幣商乙節，業經論述如前，此部分並無調查之必要，附此敘明。

　㈣綜上所述，而被告等人均係假冒為個人幣商，實際上是擔任詐欺集團之車手分工的角色，應堪認定。被告李衍毅、黃維毅、陳子鴻、李俊霆所辯上情，無非卸責之詞，不足採信。本案事證已臻明確，被告李衍毅、黃維毅、陳子鴻、李俊霆、許敏璋上開犯行均堪以認定，應予依法論科。

三、論罪科刑

　㈠新舊法比較：

  ⒈法律變更之比較，應就與罪刑有關之法定加減原因與加減例等影響法定刑或處斷刑範圍之一切情形，依具體個案綜其檢驗結果比較後，整體適用法律。

  ⒉關於113年7月31日修正前（8月2日生效）洗錢防制法第14條第3項所規定「（洗錢行為）不得科以超過其特定犯罪所定最重本刑之刑」之科刑限制，因本案前置特定不法行為係刑法第339條第1項普通詐欺取財罪，而修正前一般洗錢罪之法定本刑雖為7年以下有期徒刑，但其宣告刑上限受不得逾普通詐欺取財罪最重本刑5年以下有期徒刑之拘束，形式上固與典型變動原法定本刑界限之「處斷刑」概念暨其形成過程未盡相同，然此等對於法院刑罰裁量權所為之限制，已實質影響舊一般洗錢罪之量刑框架，自應納為新舊法比較事項之列。再者，一般洗錢罪於舊洗錢法第14條第1項之規定為「有第2條各款所列洗錢行為者，處7年以下有期徒刑，併科新臺幣500萬元以下罰金」，新洗錢法第19條第1項後段則規定為「（有第2條各款所列洗錢行為者）其洗錢之財物或財產上利益未達新臺幣1億元者，處6月以上5年以下有期徒刑，併科新臺幣5,000萬元以下罰金」，新洗錢法並刪除舊洗錢法第14條第3項之科刑上限規定。

  ⒊至於犯一般洗錢罪之減刑規定，舊洗錢法第16條第2項及新洗錢法第23條第3項之規定，同以被告在偵查及歷次審判中均自白犯罪為前提，修正後之規定並增列「如有所得並自動繳交全部所得財物」等限制要件。

  ⒋本案被告5人一般洗錢之財物或財產上利益未達新臺幣1億元，被告李衍毅、黃維毅、陳子鴻、李俊霆於偵審中均否認犯行，均不符合新舊洗錢法減刑規定；被告許敏璋於偵審中均坦承犯行，且業已繳交犯罪所得，有本院113年9月26日收據附卷為憑（本院卷二第337頁），均符合新舊洗錢法減刑規定，綜合比較結果，裁判時之規定未較有利於行為人，依刑法第2條第1項前段規定，應一體適用被告5人行為時即113年7月31日修正前洗錢防制法較有利被告5人。

　㈡是核被告李衍毅如附表一編號1所為，係犯修正前洗錢防制法第14條第1項之一般洗錢罪及刑法第339條第1項之詐欺取財罪；被告黃維毅如附表一編號4至11所為，均係犯修正前洗錢防制法第14條第1項之一般洗錢罪及刑法第339條第1項之詐欺取財罪；被告陳子鴻如附表一編號12至15所為，均係犯修正前洗錢防制法第14條第1項之一般洗錢罪及刑法第339條第1項之詐欺取財罪；被告李俊霆如附表一編號3所為，係犯修正前洗錢防制法第14條第1項之一般洗錢罪及刑法第339條第1項之詐欺取財罪；被告許敏璋如附表一編號2所為，係犯修正前洗錢防制法第14條第1項之一般洗錢罪及刑法第339條第1項之詐欺取財罪。

  ㈢公訴意旨雖認被告5人所為係涉犯刑法第339條之4第1項第2款之3人以上共同詐欺取財罪，惟查：

　⒈共同正犯因為在意思聯絡範圍內，必須對於其他共同正犯之行為及其結果負責，從而在刑事責任上有所擴張，此即「一部行為，全部責任」之謂，而此意思聯絡範圍，亦適為「全部責任」之界限，若他共犯所實施之行為，超越原計劃之範圍，而為其所難預見者，則僅應就其所知之程度，令負責任，因此共同正犯之逾越（過剩），僅該逾越意思聯絡範圍之行為人對此部分負責，未可概以共同正犯論。而依當今社會電信網路詐欺之犯罪型態，固確常有複數以上之詐欺共犯，或有詐騙被害人、指定被害人匯款帳戶者；或有負責提領款項、面交取款者；或有前階段蒐購、騙取人頭帳戶以供被害人匯款者，然被告是否確實已預見「本案實際進行詐欺犯行者為3人以上」之構成要件事實既為該款加重詐欺罪刑罰權成立之基礎事實，即屬嚴格證明事項，所採證據應具備證據能力，並應於審判期日依法定程序進行調查，始能作為刑罰量處之依據，不能僅憑臆斷定之。

  ⒉被告李衍毅於偵審中始終供稱其係自學經營個人幣商、被告黃維毅於偵審則供稱其係與「謝佳叡」一同經營個人幣商、被告陳子鴻於偵審則供稱其係與「阿澤（音同）」」一同經營個人幣商、被告李俊霆於偵審則供稱係自行經營個人幣商、向「阿哲（音同）」調幣，且前揭李俊霆另案譯文內容也僅能證明被告李俊霆與共犯「阿哲（音同）」有聯繫，被告許敏璋於偵審則供稱其係應「謝佳叡」之邀一同為本件犯行。又卷內查無其他積極證據可證被告5人尚有與上開人等以外之詐騙集團成員接觸。而證人鄭忠偉雖為第二層帳戶持有人並偽裝為虛擬貨幣買家，配合「阿哲（音同）」與被告5人製作KYC視訊，然證人鄭忠偉業經本院另案判決認定為人頭帳戶而論以幫助洗錢罪，被告5人前開虛擬錢包雖多有交集，然並無證據證明被告5人間有犯意聯絡及行為分擔，故不能僅憑此類犯罪常有多名共犯之臆斷，遽論被告5人主觀上有3人以上共同詐欺取財之犯意，而犯刑法第339條之4第1項第2款之罪，揆諸上開說明，應為有利於被告之認定，認定其等所為係各自與共犯「謝佳叡」或「阿哲（音同）」或「阿澤（音同）」或其他不詳詐欺集團成員共同為普通詐欺取財之犯行。

  ⒊是公訴意旨認被告5人所為均係犯刑法第339條之4第1項第2款之3人以上共同犯詐欺取財罪，容有未恰，已如前述，惟此部分事實與檢察官起訴之社會基本事實應屬同一，且本院認定之較輕罪名已包含於起訴罪名之罪質中，無礙被告之防禦權，爰依刑事訴訟法第300條規定變更起訴法條。

  ㈣被告李衍毅、黃維毅、陳子鴻、李俊霆固參與本案詐欺及洗錢犯行，惟被告李衍毅、黃維毅、陳子鴻、李俊霆否認犯行亦否認獲有報酬，且依卷內並無證據證明被告李衍毅、黃維毅、陳子鴻、李俊霆就此獲有報酬，自無從遽認被告李衍毅、黃維毅、陳子鴻、李俊霆有何實際獲取之犯罪所得，爰不予宣告沒收或追徵犯罪所得。

  ㈤被告許敏璋參與本案犯行，據被告許敏璋於本院審理時供稱係抽取0.5%提款金額之報酬，且其於附表一編號2犯行共計提款62萬元，是此部分應屬被告許敏璋為本案犯行之犯罪所得，且上開犯罪所得業經被告許敏璋自動繳交，有前揭本院收據1紙附卷可憑，惟被告許敏璋繳交之犯罪所得，僅係由國庫保管，依刑法第38條之3第1項規定，尚須法院為沒收裁判確定時，其所有權始移轉為國家所有，是本院仍應依刑法第38條之1第1項前段規定宣告沒收，惟無庸諭知追徵其價額。

  ㈥扣案之行動電話，分別為被告5人所有供犯本案詐欺、洗錢犯罪所用之物，有臺北市政府警察局大安分局數位證物勘驗報告附卷為參（見偵23077卷二第47至105頁），均依刑法第38條第2項規定宣告沒收。

本案經檢察官周彥憑偵查起訴及桃園地方檢察署檢察官李允煉移送併辦，檢察官余怡寬到庭執行職務。

中　　華　　民　　國　　114 　年　　1 　　月　　16　　日

　　　　　　　　　刑事第九庭　　法　官　陳秋君

上列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判決送達後20日內敘明上訴理由，向本院提

出上訴狀 (應附繕本) ，上訴於臺灣高等法院。其未敘述上訴理

由者，應於上訴期間屆滿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切勿逕送

上級法院」。

　　　　　　　　　　　　　　　　書記官　黃曉妏

中　　華　　民　　國　　114 　年　　1 　　月　　16　　日

中華民國刑法第339條

（普通詐欺罪）

意圖為自己或第三人不法之所有，以詐術使人將本人或第三人之物交付者，處5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科或併科50萬元以下罰金。

以前項方法得財產上不法之利益或使第三人得之者，亦同。

前二項之未遂犯罰之。

附表一(金額新臺幣)

附表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