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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年度選字第25號

原      告  臺灣屏東地方檢察署檢察官鍾佩宇

訴訟代理人  曾智暐 

            李念祖 

被      告  陳政雄 

訴訟代理人  李衣婷律師

            吳昀宸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當選無效事件，本院於民國112年6月5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原告之訴駁回。

訴訟費用由原告負擔。

一、原告主張：被告參加民國111年11月26日舉行之屏東縣車城鄉第19屆鄉長選舉（含被告共有3名候選人），開票結果，被告獲得2,826票，經屏東縣選舉委員會於111年12月2日以屏選一字第11131503201號公告當選。惟競選期間，被告之輔選人員林顯水央請張吉杉為被告買票，並由被告之競選總部提供現金新台幣（下同）10萬元予張吉杉，請張吉杉以1票1,000元之代價，向有投票權之人買票。嗣後張吉杉於111年11月17日下午3時許，將上開10萬元交付劉家驊，轉請劉家驊為被告買票，劉家驊又於111年11月20日下午，交付其中2萬1,000元予潘和平，轉請潘和平為被告買票，潘和平則於111年11月23日中午，前往屏東縣○○鄉○○村○○路00號，交付蔣景銘7,000元，以1票1,000元之代價，向有投票權之蔣景銘買票（含蔣景銘及其妻、父、兄、姪女、表姊共7票），請求投票支持被告。上開買票行為，被告顯有共同犯意聯絡，或係出於被告所授意，應認被告有該當於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以下簡稱選罷法）第99條第1項所定之賄選行為，依同法第120條第1項第3款規定，伊得於公告當選後30日內，提起當選無效之訴，請求宣告被告之當選無效等情，並聲明：111年11月26日舉行之屏東縣車城鄉第19報鄉長選舉公告當選人陳政雄之當選無效。　　　　

二、被告則以：原告主張伊有該當於選罷法第99條第1項所定之賄選行為，無非係以張吉杉之說詞為其主要之依據，惟依張吉杉於刑案警、偵訊及本院審理中所為陳述，先說係其主動找林顯水要錢買票，後說係伊之競選總部打電話相邀，再由林顯水與其接洽買票事宜，前後不一，且出入甚大。此外，張吉杉所稱交付其10萬元現金之女子，根本無從查證是否果有其人，且與伊競選之張雪屏又係張吉杉之堂弟，殊難想像伊或林顯水對於張吉杉可能暗中蒐證倒戈相向，會毫無顧忌，而請其幫忙買票。張吉杉告知並交付劉家驊10萬元為伊買票，其動機縱非設局陷害，至少其所謂林顯水或伊之競選總部請其幫忙買票之說詞，亦不足信以為真。反之，林顯水證稱未請張吉杉為伊買票，與張吉杉之說詞迥異，林顯水所述情節，前後一致，並有感染新冠肺炎之隔離通知書可資佐證，顯然較為可信。本件除張吉杉顯有瑕疵之陳述外，原告並未能提出其他證據以證明張吉杉、劉家驊透過潘和平所為之買票行為，與林顯水或伊之競選總部有關，自難謂伊有何選罷法第99條第1項所定之賄選行為。則原告提起本件當選無效之訴，請求宣告伊之當選無效，於法即屬無據，應予駁回等語，資為抗辯，並聲明：原告之訴駁回。　　

三、經查：㈠被告參加111年11月26日舉行之屏東縣車城鄉第19屆鄉長選舉（含被告共有3名候選人），開票結果，登記第2號之吳鴻昌獲得1,573票，登記第3號之張雪屏獲得1,927票，登記第1號之被告則獲得最高票2,826票，經屏東縣選舉委員會於111年12月2日以屏選一字第11131503201號公告當選，原告於111年12月20日提起本件當選無效之訴，尚未逾選罷法第120條第1項所定之30日不變期間。㈡張吉杉曾任屏東縣車城鄉第19屆鄉民代表會主席，在此期間劉家驊曾擔任其司機，張雪屏則係張吉杉之堂弟（同一袓父）。被告曾任屏東縣車城鄉第18至20屆鄉民代表，並係第21屆代表會主席，林顯水則曾於91至99年間擔任2屆屏東縣車城鄉鄉長。㈢張吉杉於111年11月17日下午3時許，在屏東縣○○鄉○○村○○路00號住處之鐵皮屋，交付現金10萬元予劉家驊（住○路00號），請其為被告買票。劉家驊於111年11月20日下午5時許，在同路35號潘和平住處，交付2萬1,000元予潘和平，請其為被告買票。潘和平則於111年11月23日中午12時37分許，前往同路43號蔣景銘經營之雜貨店，交付蔣景銘7,000元，以1票1,000元之代票，向有投票權之蔣景銘買票（含其有投票權之家人及親戚共7票），請求投票支持被告。但嗣後潘和平認為不妥，又於111年11月23日下午，交代其女廖潘子晏向蔣景銘索回賄款7,000元，連同尚未用以買票之1萬4,000元，合計2萬1,000元，全數退還劉家驊。㈣張吉杉、劉家驊及潘和平因涉有選罷法第99條第1項之選舉交付賄賂罪嫌，業經臺灣屏東地方檢察署檢察官以111年度選偵字第94、95、105號及112年度選偵字第25、26號起訴書提起公訴，現由本院刑事庭以112年度選訴字第31號審理中等事實，為兩造所不爭執，並有屏東縣選舉委員會公告、個人戶籍資料及檢察官起訴書在卷可稽，復經調閱本院112年度選訴字第31號違反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刑事案件偵、審卷宗查明無訛，堪信為實在。　

四、本件之爭點為：被告是否有該當於選罷法第99條第1項之賄選行為？茲論述如下：

  ㈠按對於有投票權之人，行求期約或交付賄賂或其他不正利 益，而約其不行使投票權或為一定之行使者，處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得併科新台幣100萬元以上1,000萬元以下罰金。當選人有第99條第1項之行為者，選舉委員會、檢察官或同一選舉區之候選人得以當選人為被告，自公告當選人名單之日起30日內，向該管轄法院提起當選無效之訴；前二項當選無效之訴經判決確定者，不因同一事由經刑事判決無罪而受影響。選罷法第99條第1項、第120條第項第3款及第3 項定有明文。選罷法（原名戡亂時期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於69年5月6日完成立法（同年5月14日公布），並未將賄選行為列為當選無效之事由，72年及80年修正時，亦均以賄選案件係刑事案件，須三審定讞，而當選無效之訴則係民事訴訟事件，二審終結（78年2月3日修正前為一審終結），於賄選案件未確定前，若可提起當選無效之訴，顯不合理，而未將其列為當選無效之事由。直至83年修正時，始基於防制候選人以金錢介入選舉之立法意旨，將賄選行為列為當選無效之事由，惟因以刑事犯罪之事由作為民事判決之依據，其將來之判決結果可能不同，為免民、刑事判決兩歧造成困擾，遂同時增設「經判決當選無效確定者，不因同一事由經刑事判決無罪而受影響」之規定。由此立法沿革觀之，本件當選無效之訴，自不以張吉杉、劉家驊、潘和平甚至林顯水或被告所涉賄選罪嫌業經刑事判決確定為必要。

  ㈡按共同正犯係指二人以上共同謀議實行犯罪行為且有行為分擔，而對犯罪事實之發生均具有犯罪支配（行為支配或功能性支配）者而言，依參與形式，可區分為實行共同正犯與共謀共同正犯（釋字第109號參照）。又共同正犯在主觀上須有共同犯罪之意思，客觀上須為共同犯罪行為之實行。所謂共同犯罪之意思，係指基於共同犯罪之認識，互相利用他方之行為以遂行犯罪目的之意思……刑法第13條第1項、第2項雖分別規定行為人對於構成犯罪之事實，明知並有意使其發生者，為故意；行為人對於構成犯罪之事實，預見其發生而其發生不違背其本意者，以故意論。前者為直接故意，後者為間接故意，惟不論「明知」或「預見」，僅認識程度之差別，間接故意應具備構成犯罪事實之認識，與直接故意並無不同。除犯罪構成要件以「明知」為要件，行為人須具有直接故意外，共同正犯對於構成犯罪事實如已「明知」或「預見」，其認識完全無缺，進而基此共同之認識「使其發生」或「容認其發生（不違背其本意）」，彼此間在意思上自得合而為一，形成犯罪意思之聯絡（最高法院107年度台上字第3209號刑事判決意旨參照）。至於刑法第29條第1項規定，教唆他人使之實行犯罪者，為教唆犯。此一教唆有所謂雙重故意，即教唆犯之故意，必須同具備對於犯罪實害結果之故意（教唆既遂故意），以及引起被教唆人犯罪決意之故意（教唆故意）。原告主張張吉杉、劉家驊、潘和平之買票行為為被告所授意，須證明被告教唆其等使之實行買票之犯罪行為；原告主張被告為張吉杉、劉家驊、潘和平買票之共同正犯，則至少須證明被告在主觀上「明知」或「預見」，而與其等有共同犯意之聯絡。

  ㈢查張吉杉於刑案警詢中供稱：「有人拿現金10萬元來我住的地方，拜託我支持醉仔，醉仔就是陳政雄，之後把10萬元交給我後，人就走了，之後我再把這10萬元交給劉家驊，並跟劉家驊說，這是有人拿來說要支持陳政雄的。…是陳政雄的服務團隊裡面一個女生拿來給我的。…我就打電話給劉家驊，叫劉家驊來拿走，…可能是在111年11月16日或17日中午12時許陳政雄服務團隊裡面的一位女生進來我家，就拿紙袋裝現金，並跟我說有人會來找你拿，陳政雄有來我家拜票好幾次，當時這位女子就有跟他一起來，…是人家拿來給我，讓我決定要給誰，是我指定給劉家驊的，所以我才會打電話就（叫）劉家驊來拿。…因為我想說劉家驊都在替陳政雄服務選務，所以我才想說這錢是要給他的。他什麼都沒有問他就把錢拿走了。」（見111年度選偵字第105號卷第12至14頁）於檢察官偵查中供稱：「那10萬元是本來要給我買的，是…叫什麼林什麼水。他說本來要叫我買票，但我老了，我就叫劉家驊處理。…林賢（顯）水說幫陳政雄，那時候就是買票沒有錯，1票1千元。我10萬元全部交給劉家驊，林賢（顯）水拿給我時，我就通通交給劉家驊，是同一天的事。…是在選舉前2、3天林賢（顯）水給我10萬元，在我家裡面拿錢給我。…拿錢過來時是一個女生拿來的，我是跟林賢（顯）水講的，…我跟林賢（顯）水說我這邊有100多票，但送錢來的是一個女生，…是在林賢（顯）水幫陳政雄遊街拜票時，我跟林賢（顯）水講的。」（見111年度選偵字第105號卷第62至63頁）依此，張吉杉係在林顯水幫被告拜票時，告知林顯水其有100多票，方由被告競選團隊之1名女子至張吉杉住處，將10萬元現金交付張吉杉，且係張吉杉打電話通知劉家驊至其住處，而將10萬元現金交付劉家驊。

　㈣張吉杉於本院審理時到場證稱：「張雪屏是我的堂弟，…是同一個袓父，…我擔任主席後由劉家驊擔任司機，…我的確有拿10萬元現金給劉家驊，但確切的時間我已經不記得了。…是一個女生拿過來的，是拿到射寮路89號我住處交付給我的。…她拿10萬元給我後，我就打電話給劉家驊，劉家驊過沒多久，大約1小時左右就過來拿…那個女生交付10萬元給我時，有說是被告競選總部叫她拿過來的，當時我向她說我已經老了，沒有辦法幫他們買票，但可以問一問年輕人願不願意幫忙，我先把錢收下，後來問劉家驊，劉家驊表示願意，所以我就把錢交給劉家驊，當時如果找不到願意幫忙的人，我會把錢還給被告的競選總部。…是林顯水先跟我講，講完後過了2、3天，那個女生才送錢過來。…第一次是一個女生打電話給我，叫我去被告的競選總部，林顯水也在被告的競選總部，他把我叫到旁邊跟我講的，然後在走路到我們村子拜票時，也有跟我講，大約又講了2、3次，最後一次應該是拿錢之前的2、3天。…不是我主動跟林顯水要求的，是被告的競選總部打電話叫我過去才講的。」（見本院卷第306至309頁）依此，林顯水首次請張吉杉幫忙為被告買票，係在被告之競選總部，嗣後又持續2、3次請張吉杉幫忙為被告買票，此與張吉杉於刑案警詢及檢察官偵查中所稱，林顯水係在拜票時請其幫忙為被告買票，尚有差異。且直至被告競選總部之女子交付10萬元現金時，張吉杉仍未肯定將為被告買票。此外，張吉杉既謂「是林顯水先跟我講，講完後過了2、3天，那個女生才送錢過來」，又謂「大約又講了2、3次，最後一次應該是拿錢之前的2、3天」，則林顯水首次請張吉杉幫忙買票，豈非與林顯水最後一次請其幫忙買票為同一天？　

　㈤劉家驊於刑案警詢中供稱：「有一位我們村莊的人叫做張吉杉，他有拿…10萬元給我，並請我幫他找可以信任的人，以1票1,000元代價發放賄選現金給選民，…（張吉杉拿錢給你之前，如何連絡你前往他家？）都沒有連絡，我是去他家找他聊天，他才叫他老婆拿錢給我的。」「張吉杉沒有打電話給我，是我自己前往他家找他聊天，聊天到後來他才拿錢給我，他也不是跟我說有人放東西在他那裡要我過去拿，而且我也不是去找他拿錢就走了，我是純粹去找他聊天，是在聊天過程中，他自己向我提起這筆錢的，我答應他之後他才叫他老婆把錢拿給我的。…我完全沒有替陳政雄服務選務過，而且是張吉杉自己問我能不能幫忙陳政雄拉票，我答應他，他才拿錢給我的。」（見111年度選偵字第94號卷第130至132及202至203頁）又於本院審理中到場證稱：「認識（被告），但不是很熟，路上遇見會彼此點頭打招呼。…他因為擔任鄉民代表，我才認識他，我是主動跟他招呼，他也會回禮，我們彼此沒有交情。…（你是否擔任被告的樁腳？）是張吉杉拜託我的，他拿10萬元給我叫我幫被告買票。」（見本院卷第237頁）依此，劉家驊係因至張吉杉住處聊天，而在聊天過程中由張吉杉交付現金10萬元，且劉家驊亦未替被告服務選務，與張吉杉在刑案警詢中所述有異。　

  ㈥林顯水於刑案警詢中供稱：「（最後一次見到張吉杉是在何時、何地？）張吉杉是在111年11月13日車城鄉新街村候選人葉輝良競選總部成立時見到他。…（陳政雄是否有委託你或派人委託你向選民現金買票？）沒有。（你是否曾委託他人替陳政雄買票？）沒有。（你是否曾派人拿10萬元現金給張吉杉？）沒有。…我因為今年農曆年前攝護腺肥大引發急性腎衰竭，所以在家待了9個多月，直到111年11月1日才有在陳政雄競選總部活動，但是我也不一定每天多（都）會去，我去那邊只負責接待民眾及安排拜票行程。」（見屏警刑偵一字第11139158900號警卷第25至28頁）又於本院審理中到場證稱：「被告競選總部成立後，我在111年11月1日才開始去擔任義工，但沒有每天去，而且11月14日新冠肺炎確診，隔離到11月19日，但快篩還是陽性，直到11月24日被告車隊遊行我才出門參加被告的競選活動，11月23日以前我都待在家裡未出門。…我只有111年11月24日參加過被告遊街拜票之活動，是當天早上，總共70幾輛小客車和小貨車，只有被告搭乘吉普車，我是搭乘小貨車站著，我那天沒有看到張吉杉。…我只有參加過11月24日那一次，那一次是全鄉的車隊遊行，其他各村的小型活動我沒有參加過。」（見本院卷第233、234頁）依林顯水所述，更與張吉杉之說詞大相逕庭，兩人並無在林顯水拜票時相遇之情事，遑論談論請張吉杉幫忙買票之事宜？

  ㈦張吉杉為另一候選人張雪屏之堂兄，衡諸常情，被告或林顯水應無冒險請吉杉幫忙買票之理，且張吉杉之說詞縱非前後矛盾，至少亦甚不一致，復與劉家驊、林顯水之陳述互有出入，自難盡信為真。又被告及林顯水因本件所涉賄選罪嫌，業經檢察官為不起訴處分確定，有臺灣屏東地方檢察署111年度選偵字第105號、112年度選偵字第25、26號檢察官不起訴處分書及臺灣高等檢察署高雄分署112年度上職議字第1711號處分書在卷可稽（見本院卷第195至198及333頁）。在此之外，原告復未能提出其他證據以資證明張吉杉、劉家驊、潘和平上開買票行為確係出於被告之授意，或與被告有共同犯意聯絡，自難遽認被告果有該當於選罷法第99條第1項所定之賄選行為。

五、綜上所述，原告以被告有賄選行為為由，依選罷法第120條第1項第3款規定，提起本件當選無效之訴，請求宣告111年11月26日舉行之屏東縣車城鄉第19屆鄉長選舉公告當選人陳政雄之當選無效，為無理由，應予駁回。

六、據上論結，本件原告之訴為無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78條，判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112 　年　　6 　　月　　13    日

                    選舉法庭    審判長法　官　凃春生

                                      法　官  薛全晉

                                      法　官　俞亦軒

正本係照原本作成。

如對判決上訴，須於判決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狀，其未表明上訴理由者，應於提出上訴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狀（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

如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

中　　華　　民　　國　　112 　年　　6 　　月　　15　　日

                                      書記官  魏慧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