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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年度金上訴字第1567號

上  訴  人  臺灣臺中地方檢察署檢察官

上  訴  人  

即  被  告  唐淑芬

選任辯護人  沈昌憲律師

            楊惟智律師

上列上訴人等因被告加重詐欺等案件，不服臺灣臺中地方法院113年度金訴字第2686號中華民國113年10月23日第一審判決（起訴案號：臺灣臺中地方檢察署113年度偵字第32128號），提起上訴，本院判決如下：

原判決關於其附表編號2之宣告刑，撤銷。

唐淑芬經原判決認定所犯如附表編號2所示之三人以上共同詐欺取財罪，處有期徒刑陸月。

其他上訴駁回(即原判決附表編號1之宣告刑)。

唐淑芬第二項撤銷改判所處之刑（即附表編號2部分），與上訴駁回所處之刑(即附表編號1部分)，應執行有期徒刑玖月。緩刑貳年，並應依附件所示和解書內容，支付損害賠償予王宜秀。

一、本案審判範圍：參諸修正刑事訴訟法第348 條第3 項規定立法理由，宣告刑、數罪併罰所定之應執行刑、沒收，倘若符合該條項的規定，已得不隨同其犯罪事實，而單獨成為上訴之標的，且於上訴人明示僅就刑上訴時，第二審法院即不再就原審法院所認定之犯罪事實為審查，而應以原審法院所認定之犯罪事實，作為論認原審宣告刑、執行刑及沒收妥適與否的判斷基礎。上訴人即被告唐淑芬(下稱被告)之刑事聲明上訴狀記載：對原判決量處刑度尚難甘服等語（本院卷第5頁)，嗣被告及辯護人於準備程序均陳明：本案針對量刑一部上訴，原審未考量給予被告緩刑宣告未洽，對於犯罪事實、罪名均不爭執等語(本院卷第110-111頁)。另檢察官上訴亦表明僅就量刑部分上訴，主張原審就詐欺犯罪危害防制條例第47條前段有關「自動繳交其犯罪所得者」之減刑規定（下稱本條例第47條前段），採取「行為人個人所取得之不法所得，而非被害人所交付之受詐騙金額」之見解而對被告減輕其刑，尚有未洽等語(本院卷第21-23、110頁)。依前述說明，本案僅就原審判決對被告量刑妥適與否進行審理，至於其他部分，則非本院審查範圍，先予指明。

二、本案據以審查被告量刑妥適與否之犯罪事實、罪名，均如原審判決書所載。

三、刑之減輕事由之說明

　㈠被告行為後，詐欺犯罪危害防制條例於民國113年7月31日公布，並自同年0月0日生效施行，該條例第47條規定：犯詐欺犯罪，在偵查及歷次審判中均自白，如有犯罪所得，自動繳交其犯罪所得者，減輕其刑；並因而使司法警察機關或檢察官得以扣押全部犯罪所得，或查獲發起、主持、操縱或指揮詐欺犯罪組織之人者，減輕或免除其刑。而刑法第339條之4之加重詐欺取財罪，刑法本身並無關於犯加重詐欺罪自白減刑之規定，詐欺犯罪危害防制條例第47條係特別法新增分則性之減刑規定，乃新增原法律所無之減輕刑責規定，無須為新舊法整體比較適用，倘被告具備該條例規定之減刑要件者，應逕予適用（最高法院113年度台上字第3805號刑事判決意旨參照）。查被告就本案所犯加重詐欺犯行，於偵查、原審及本院均自白犯罪，且就其分別獲得之不法所得新臺幣（下同）1500元、3000元，均於原審自動繳交，有原審法院113 年9 月11日收據在卷可稽（原審卷第193頁），均應依本條例第47條前段規定減輕其刑。檢察官上訴雖援引最高法院113年度台上字第3589號刑事判決意旨，認本條例第47條規定中行為人所須自動繳交之犯罪所得，應理解為被害人所交付之受詐騙金額，亦即被害人所損失之金額，以符合上開規定「填補被害人損失」之立法本旨，始有刑度減讓之法律效果等語。惟按：⒈本條例第47條前段規定已明確記載「自動繳交『其』犯罪所得」，即指該犯罪行為人之「個人犯罪所得」，不及於其他共同正犯之犯罪所得，法條文義尚無不明確之處，且就規範體例而言，本條例第47條前段屬個人減免事由，於數人共犯一罪情形，僅符合法律所期待積極行為之人，方可援引該事項減免刑責，而該積極行為之存否，自當以其個人所得控制或管領之作為或範圍者為限，無須就其他共犯之支配領域合併觀察，始符個人責任原則。而同條後段減輕或免除其刑之規定，係將破獲詐欺犯罪之成果，擴及「物的延伸」、「人的延伸」，亦即使扣押物或查獲對象之範圍，藉由更優惠之條件，提高行為人供出犯罪集團人物及金流全貌之誘因。相對於此，前段「減輕其刑」自然僅及於行為人自身之事由，賦予相對較不優厚之「減輕其刑」待遇，以符層級化之減刑規範構造（以上參最高法院113年度台上字第3805號刑事提案裁定甲說意見）。此再觀刑罰法律使用「犯罪所得」，且前後文義與本條例第47條減刑規定接近或部分文字相同之貪污治罪條例第8條第2項、證券交易法第171條第4項、第5項、農業金融法第41條、期貨交易法第112條第2項、第3項、銀行法第125條之4第1項、第2項、金融控股公司法第57條之2第1項、第2項，保險法第168條之3第1項、第2項、信託業法第48條之3第1項、第2項、票券金融管理法第58條之2第1項、第2項、信用合作社法第38條之4等規定，司法實務一致認上開法文所謂之「犯罪所得」，均指行為人因犯罪而實際取得之個人報酬或不法利益，依相同事務相同處理之法理，本條例第47條前段所稱之「犯罪所得」自當為相同之解釋。⒉觀諸本條例第47條前段規定與上開刑罰法律減刑寬典之立法理由，文字敘述雖略有不同，惟其旨均在使刑事訴訟程序儘早確定，並達宣示「任何人都不得保有犯罪所得」之本質，並無不同。又本條例第47條減刑規定立法理由固揭明係為「同時使詐欺被害人可以取回財產上所受損害」、「落實罪贓返還」，惟尚非限於全額受償、全額返還之情形，恐不能以此即認「其犯罪所得」係指全部犯罪所得之意，本條立法目的應側重在行為人有無自動繳交行為，而非被害人所受損失是否全額獲得充分填補，不應將其自動繳交犯罪所得之範圍擴及非其享有之範圍，解釋為被害人損失之全額（以上參最高法院113年度台上字第3805號刑事提案裁定甲說意見）。尤其，本條例處罰之行為人多為3人以上，如每一行為人均須「繳交被害人全部被詐欺之財產」者，始可獲上開減刑之寬典，則每一行為人均繳交被害人全部被詐欺之財產時，繳交之金額必然超過被害人遭詐欺之金額，顯然逾越上開保護被害人取回財產立法目的。更何況沒收係回復合法財產秩序並預防未來再犯罪之措施，如每一行為人均「繳交被害人全部被詐欺之財產」者，超過被害人被詐欺之金額部分，即不能返還被害人，倘若仍宣告沒收，即與沒收之立法目的不符，而屬剝奪行為人之財產，不符憲法第15條保障人民財產權之本旨，且會衍生何人可以優先繳交及後繳納者是否仍有減刑利益，以及如何避免超額繳交等問題，凡此，益足以說明本條例第47條前段所稱「犯罪所得」，並非指「繳交被害人全部被詐欺之財產」。遑論不分行為人犯罪情節之輕重、因犯罪而實際取得個人報酬或不法利益之多寡、有無保有被詐欺之財產等情節，一律強行要求每一行為人均須「繳交被害人全部被詐欺之財產」，始可獲本條例第47條前段減刑寬典，實難達到該條文「使本條例詐欺犯罪案件之刑事訴訟程序儘早確定」之立法目的，亦不符憲法罪刑相當原則，與憲法第23條比例原則有違。依上說明，本條例第47條前段所謂「犯罪所得」係指行為人因犯罪而實際取得之個人報酬或不法利益，無論行為既遂或未遂，行為人未因犯罪實際取得報酬或不法利益者，僅須在偵查及歷次審判中均自白，即可獲本條例第47條前段減輕其刑之寬典，檢察官上訴指摘原判決依上開規定減輕其刑適用法則不當之見解，為本院所不採，併予敘明。

　㈡一行為而觸犯數罪名之想像競合犯，因其行為該當於數罪之不法構成要件，且各有獨立之不法及罪責內涵，本質上固應論以數罪，惟依刑法第55條規定，應從一重處斷，是其處斷刑範圍，係以所從處斷之重罪法定刑為基礎，另考量關於該重罪之法定應（得）加重、減輕等事由，而為決定；至於輕罪部分縱有法定加重、減輕事由，除輕罪最輕本刑較重於重罪最輕本刑，而應適用刑法第55條但書關於重罪科刑封鎖作用之規定外，因於處斷刑範圍不生影響，僅視之為科刑輕重標準之具體事由，於量刑時併予審酌即足。按犯修正後洗錢防制法犯第19條至第22條之罪，在偵查及歷次審判中均自白者，如有所得並自動繳交全部所得財物者，減輕其刑，修正後洗錢防制法第23條第3項前段定有明文。被告就告訴人翁苡瑄、王宜秀遭詐騙部分，於偵查、審判皆自白一般洗錢犯行，並自動繳交全部所得財物，原應依修正後洗錢防制法第23條第3 項前段規定減輕其刑，然被告上開各次犯行，既均從一重之刑法加重詐欺取財罪處斷，且已依本條例第47條前段規定減輕其刑，依上開說明，無從再適用上開洗錢防制法條項規定減刑，僅能於量刑時併予審酌。

　㈢刑法第59條之酌量減輕，必於犯罪另有特殊之原因與環境等，在客觀上足以引起一般同情，認為即予宣告法定低度刑期尤嫌過重者，始有其適用之餘地；此所謂法定最低度刑，固包括法定最低本刑；惟遇有其他法定減輕之事由者，則應係指適用其他法定減輕事由減輕後之最低度刑而言。倘被告別有其他法定減輕事由者，應先適用法定減輕事由減輕其刑後，猶認其犯罪之情狀顯可憫恕，即使科以該減輕後之最低度刑仍嫌過重者，始得適用刑法第59條規定酌量減輕其刑。

　　審之近年詐騙集團盛行，屢造成被害人鉅額損失，嚴重破壞社會治安，此為立法嚴懲理由，被告提供帳戶予詐欺集團使用，並依指示以匯入款項購買比特幣轉出，圖以詐取財物方式牟取不法利益，並產生遮斷資金流動軌跡以逃避國家追訴、處罰效果，可非難性高，嚴重破壞社會治安及社會信賴關係，且刑法第339條之4第1項第2款之3人以上共同犯詐欺取財罪之法定刑為「處1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得併科1百萬元以下罰金」，依其犯罪情節，客觀上難認有何科以最低度刑仍嫌過重之情形，復經依本條例第47條前段規定減輕其刑，更無情輕法重，顯可憫恕之情狀，被告上訴主張本案應再依刑法第59條規定酌減其刑，並無可採。　　　

四、駁回上訴之理由(即原判決附表編號1之宣告刑部分)

　　原判決認定被告共同犯原判決附表編號1之三人以上共同詐欺取財罪，並審酌敘明此部分量刑之依據，經核並無違法、不當。檢察官上訴主張本案不應依本條例第47條前段規定減輕其刑，被告上訴主張應再依刑法第59條規定酌減其刑，均無可採，已如前述，復衡酌被告經原審論處之上開犯行，其法定本刑為1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得併科1百萬元以下罰金，原審經依本條例第47條前段規定減輕其刑，且於此部分詐得財物為3萬元情況下，判處被告有期徒刑6月，係屬最輕刑度，顯無過重，亦無過輕之情，檢察官、被告此部分上訴均無理由，應予駁回。　　　

五、撤銷原審部分判決之理由(即原判決附表編號2之宣告刑部分)

　㈠原判決就被告附表編號2所犯三人以上共同詐欺取財罪，量處有期徒刑9月，固非無見。惟被告上訴後，已與告訴人王宜秀成立調解，且已給付其中8萬元，其餘款項則分期給付，有卷附和解書、匯款申請書在卷可參(本院卷第137-141頁)，是被告之量刑基礎已有變更，原審未及審酌上情，尚有未洽，檢察官上訴主張本案不應依本條例第47條前段規定減輕其刑雖無可採，惟原判決此部分既有上開瑕疵可指，仍應由本院將此部分宣告刑撤銷改判。

　㈡爰以行為人之責任為基礎，審酌被告並無前案紀錄，有法院前案紀錄表在卷可考，素行尚佳；其為圖一己私利，為本案犯行，除助長詐欺犯罪風氣之猖獗，亦製造金流斷點，阻礙國家追查詐欺贓款之流向、使犯罪之偵辦趨於複雜；惟考量被告犯後於偵查、原審及本院均坦承犯行（就洗錢部分，原符合修正後洗錢防制法第23條第3 項前段規定減刑事由），並已繳回犯罪所得，另於本院與告訴人王宜秀達成和解賠償損失之態度；兼衡被告自陳大學畢業之智識程度、從事國小代理教師工作、收入普通、已離婚、無子女之生活狀況（原審卷第222頁；本院卷第132-133頁），暨其犯罪動機、目的、手段、告訴人王宜秀所受損害等一切情狀，量處如主文第2項所示之刑，又依被告本案犯行所侵害法益之類型與程度、個人情況，所宣告自由刑對其致生之儆戒作用等情予以綜合考量，認已足以充分評價被告行為之不法及罪責內涵，爰參酌最高法院111年度台上字第977號刑事判決意旨，不併予宣告輕罪之罰金刑。另審酌被告附表編號1、2所示行為，係於113年1月17日、22日所為，時間相對密接，犯罪手段與態樣相同，擔任之角色相同，同為侵害財產法益，並非侵害不可代替或不可回復性之個人法益，並參諸刑法第51條第5 款係採限制加重原則，而非累加原則之意旨，以及被告參與情節及附表所示被害人所受財產損失等情況，與上訴駁回部分，定其應執行刑如主文第4項所示。

　㈢被告未曾因故意犯罪受有期徒刑以上刑之宣告確定，有上開前案紀錄表可參，茲念被告一時失慮致罹刑典，犯後坦承犯行，並與告訴人王宜秀成立調解、賠償損害，王宜秀於和解書中表示同意給予被告緩刑宣告，足認被告已具悔意，經此偵審程序與論罪科刑之教訓，應知所警惕，而無再犯之虞，本院綜核上情，認所受上開宣告之刑及定應執行刑，以暫不執行為適當，爰均依刑法第74條第1 項第1 款規定宣告緩刑2年，以勵自新。又為督促被告遵守上開調解條件，併依刑法第74條第2 項第3款規定，命被告應依上開和解書內容支付損害賠償金額。倘被告未遵期履行前開緩刑之負擔且情節重大，足認原宣告之緩刑難收其預期效果，而有執行刑罰之必要者，檢察官自得向法院聲請依刑法第75條之1 第1項第4 款之規定，撤銷其緩刑宣告，附此敘明。　

據上論斷，應依刑事訴訟法第368條、第369條第1項前段、第364條、第299 條第1項前段，判決如主文。

本案經檢察官戴旻諺提起公訴，檢察官陳昭德提起上訴，檢察官劉家芳到庭執行職務。

中　　華　　民　　國　　114 　年　　2 　　月　　11　　日

　　　　　　刑事第十庭　　 審判長法　官　 簡　源　希

　　　　　　　　　　　　　　　　 法　官　 楊　陵　萍

　　　　　　　　　　　　　　　　 法　官　 林　美　玲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其未

敘述上訴理由者，並得於提起上訴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

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切勿逕送上級法院」。

　　　　　　　　　　　　　　　　 書記官　 董　怡　湘

　　　　　　　　　　　　　　　　 

中　　華　　民　　國　　114 　年　　2 　　月　　11　　日

附錄本案論罪科刑法條：

洗錢防制法第19條

有第2條各款所列洗錢行為者，處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併科新臺幣1億元以下罰金。其洗錢之財物或財產上利益未達新臺幣一億元者，處6月以上5年以下有期徒刑，併科新臺幣5千萬元以下罰金。

前項之未遂犯罰之。

中華民國刑法第339條之4

犯第339條詐欺罪而有下列情形之一者，處1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得併科1百萬元以下罰金：

一、冒用政府機關或公務員名義犯之。

二、三人以上共同犯之。

三、以廣播電視、電子通訊、網際網路或其他媒體等傳播工具，對公眾散布而犯之。

四、以電腦合成或其他科技方法製作關於他人不實影像、聲音或電磁紀錄之方法犯之。

前項之未遂犯罰之。

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