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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法院民事判決　　　　　　　一○五年度台上字第二五六號 上　訴　人　連進士 訴訟代理人　許進德律師 被 上訴 人　連肇宏 訴訟代理人　劉大正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塗銷所有權移轉登記等事件，上訴人對於中華 民國一○四年一月六日台灣高等法院第二審判決（一○二年度重 上字第六○三號），提起上訴，本院判決如下： 主 文 原判決廢棄，發回台灣高等法院。 理 由 本件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為伊之三子，前於民國九十六年十一 月間，偕其妻簡淑紫、子連尚嘉遷入伊家中與伊同住，竟趁九十 九年一月至一○○年十月間伊精神及意識混沌，頻繁進出醫院及 護理之家之際，詐騙伊將所有坐落新北市○○區○○段○○○○ ○○○○○○○○號土地（下稱系爭土地）以九十九年十二月二 十六日贈與為原因，於一○○年六月十三日辦理所有權移轉登記 至被上訴人名下（下稱系爭所有權移轉登記）。嗣伊恢復完全行 為能力時，始發覺上情。伊無印象曾在土地所有權贈與移轉契約 書（下稱系爭契約書）簽名，縱有簽名，亦因伊當時並無意思能 力，所為贈與移轉登記行為應屬無效。縱然有效，被上訴人以詐 欺方法使伊在相關文件上簽名，伊已撤銷被詐欺所為該贈與移轉 所有權之意思表示。爰依不當得利、侵權行為之法則及所有物之 物上請求權，先位聲明求為命被上訴人塗銷系爭所有權移轉登記 之判決。倘認先位之訴為無理由，因被上訴人不履行對伊之扶養 義務，又對伊有故意侵害之行為，經伊依民法第四百十二條第一 項、第四百十六條第一項第一款、第二款規定撤銷贈與，依民法 第四百十九條第二項規定及不當得利之法則，在原審追加備位之 訴，聲明求為命被上訴人將系爭土地所有權移轉登記予伊之判決 。 被上訴人則以：上訴人於九十九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係本於自由 意思簽名並持其自行保管之印章蓋用於系爭契約書，所為贈與所 有權移轉登記應屬有效。上訴人未受詐欺，系爭贈與並未附有負 擔，伊亦無故意侵害上訴人之行為，上訴人主張撤銷贈與，自有 未合等語，資為抗辯。 原審維持第一審所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駁回其上訴及追加之訴 ，係以：被上訴人為上訴人之三子，系爭土地原登記為上訴人所 有，於一○○年六月十三日以九十九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贈與為原 因，移轉登記於被上訴人名下。上訴人自承會讀、寫中文，曾在 台北縣政府擔任雇員，系爭契約書贈與人欄「連進士」之簽名是 伊所寫等情。且不否認系爭土地登記申請書（下稱登記申請書） 及系爭契約書上其印文為真正，並陳稱：平日自行保管身分證、 印章，都放在伊屋內桌子的抽屜裡等語。又系爭契約書乃地政機 關制式文件，其上列有契約書標題及各欄位，上訴人不可能係在 白紙上簽名。上訴人既在系爭契約書上親自簽名，復未能舉證證 明其在登記申請書及系爭契約書上之印文係遭人盜蓋，足見上訴 人有將系爭土地贈與被上訴人之真意，其抗辯：伊簽名係因被上 訴人常以農會配給物品為由，拿白紙要伊簽名云云，自無足採。 且經一審法院囑託國立台灣大學醫學院附設醫院（下稱台大醫院 ）鑑定結果認為：「連員（即上訴人）之診斷為高血壓、舊腦血 管梗塞、血管性失智症，…。就鑑定當日（一○二年一月二十九 日）而言，其財務管理及處理複雜生活事務之能力均下降；辨識 意思表示效果之能力，顯有不足，雖未喪失一般生活行為能力， 然若無人協助決定或執行重要法律及財務管理行為，對自身相關 事務顯無法為妥善之處理。其血管性失智症屬退化性，於鑑定當 日已達中度失智程度，且具不可逆之特質，可預期未來之認知功 能改善之空間甚微。…從病歷相關資料等佐證，於九十九年十二 月間之行為能力可能有達到疑似失智的症狀，但並未達到鑑定當 日之中度失智程度，根據記載此時間前後並未有嚴重之中風症狀 ，屬於較為穩定之時期，其行為能力應不受九十九年一月份之明 顯中風而產生急性之影響，但當時仍可能有受到血管性失智症之 逐漸惡化之慢性影響。再者，回推鑑定日二年前之狀況，需要家 屬相關訊息以及客觀資料佐證，但是兩位關鍵人物（連員三子〈 即被上訴人〉及四子〈即連仁宏〉）之描述，卻有明顯之互相矛 盾，故以目前醫學水準，就客觀病歷資料而言，僅能推斷九十九 年十二月間之能力，可能介於有辨識意思表示效果之能力以及辨 識意思表示效果之能力顯有不足（民法第十五條之一）兩者之間 」，有該院一○二年四月十五日校附醫秘字第一○二○九○一二 ○六號函檢送之精神鑑定報告書可稽。台大醫院鑑定時有調閱上 訴人於該院北護分院及北護分院護理之家（下稱北護護理之家） 之病歷資料作為判斷依據。北護護理之家住民日常生活習慣記錄 單等係由護理人員所填載，其上雖勾選上訴人為中度智力缺損， 但與上開鑑定意見不符，不足據為有利上訴人之認定。另參上開 鑑定報告亦敘明上訴人之血管性失智症屬退化症，於一○二年一 月二十九日鑑定當日已達中度失智程度，且具不可逆之特質，則 以上訴人主張其於本件起訴時（一○一年三月二十八日）之身體 、精神狀況具有完全之行為能力等情，及參諸其曾於一審一○一 年八月三日言詞辯論期日到場之意識狀態，可認上訴人於九十九 年十二月間應尚未達中度失智之程度。上訴人於九十九年十二月 間之行為能力，既經鑑定係介於有辨識意思表示效果之能力以及 辨識意思表示效果之能力顯有不足（民法第十五條之一）兩者之 間，可認上訴人當時尚未達到民法第十五條之一第一項所規定對 於因精神障礙或其他心智缺陷，致其為意思表示或受意思表示， 或辨識其意思表示效果之能力，顯有不足之程度。上訴人主張其 將系爭土地贈與被上訴人時無意思能力，所為贈與之意思表示無 效云云，為不足採。又上訴人未證明受詐欺而為贈與之事實，其 主張撤銷受詐欺所為贈與意思表示，為不足取。被上訴人曾有至 春暉教養院將上訴人帶回至被上訴人居處之舉，難認被上訴人有 對上訴人不履行扶養義務之情，且上訴人並未舉證證明被上訴人 對其有故意侵害之行為，其主張依民法第四百十六條第一項規定 撤銷贈與，應屬無據。況上訴人所稱被上訴人冒名申請其印鑑證 明、侵占其身分證、印鑑章及權狀，及擅自將其帶回被上訴人居 處等節，均係一○一年二月至同年五月間之行為，上訴人遲至一 ○三年六月三十日、同年八月十五日始以書狀繕本之送達撤銷贈 與，已逾民法第四百十六條第二項所規定一年之除斥期間。從而 上訴人先位之訴依民法第一百七十九條、第一百八十四條第一項 前段、第七百六十七條第一項前段規定，請求被上訴人塗銷系爭 所有權移轉登記；追加備位之訴依民法第四百十九條第二項規定 及不當得利法則，請求被上訴人將系爭土地所有權移轉登記予上 訴人，均無理由，不應准許等詞，為其判斷之基礎。 按無行為能力人之意思表示，無效。雖非無行為能力人，而其意 思表示，係在無意識或精神錯亂中所為者，亦同，民法第七十五 條定有明文。雖非法律上無行為能力人，惟其所為意思表示，係 在無意識或精神錯亂中（例如睡夢中、泥醉中、疾病昏沈中、偶 發的精神病人在心神喪失中等）者，其對於自己行為或其效果， 欠缺正常判斷、識別及預期之精神能力，即無從以自己獨立之意 思表示為有效法律行為，故其所為意思表示之效力，與無行為能 力人之行為並無區別，亦當然無效。查依北護護理之家個案轉介 單記載，上訴人於九十九年一月二十日之認知功能為「需持續示 範及提醒，才能完成簡單重覆性活動」（見一審卷第二二二頁） ；北護護理之家住民日常生活習慣記錄單亦記載，上訴人於九十 九年一月二十二日入住時，就認知功能之十個問題，答錯六題（ 其中包括簡單算術）（見一審卷第六四頁背面），足見上訴人於 九十九年一月間已不具備完整之認知及心智能力。又台大醫院鑑 定報告認為：「從病歷相關資料等佐證，（上訴人）於九十九年 十二月間之行為能力可能有達到疑似失智的症狀」、「血管性失 智症屬於階梯式逐漸惡化之疾病，根據一般病程而言，由鑑定當 日（按：一○二年一月二十九日）回推，兩年前仍有很高的機會 有輕度失智的現象」、「以目前醫學水準，就客觀病歷資料而言 ，僅能推斷（上訴人）九十九年十二月間之能力，可能介於有辨 識意思表示效果之能力以及辨識意思表示效果之能力顯有不足兩 者之間」等語（見一審卷第一九八、二○○頁），即認上訴人於 九十九年十二月間極可能已有輕度失智，且未排除當時其辨識意 思表示效果能力不足之可能。復參諸台灣新北地方法院檢察署檢 察官一○二年度偵續字第二三七號不起訴處分書內載：受託辦理 系爭土地贈與所有權移轉登記之地政士劉淑惠，乃逕憑被上訴人 之妻簡淑紫交由訴外人楊美玲轉交之相關文件代為辦理等情（見 原審卷第一○五頁），亦見上訴人並未親自委託辦理系爭所有權 移轉登記，其當時是否具有獨立為有效贈與移轉登記意思表示之 能力，並非無疑。上訴人於九十九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之精神能力 ，能否全然瞭解系爭契約書之文義及其法律效果，而後簽名於系 爭契約書？涉及系爭所有權移轉登記之效力，自應究明。上訴人 在原審聲請就鑑定報告之相關疑義訊問鑑定人（見原審卷第二八 頁背面），原審未說明其取捨意見，遽謂上訴人有完全行為能力 ，所為系爭所有權移轉登記有效，而為不利上訴人之判斷，自有 重要證據未予調查之違法，並嫌速斷。上訴論旨，指摘原判決違 背法令，求予廢棄，非無理由。 據上論結，本件上訴為有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四百七十七條第 一項、第四百七十八條第二項，判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一○五 年 二 月 二十四 日 最高法院民事第一庭 審判長法官 劉 福 來 法官 李 錦 美 法官 李 文 賢 法官 詹 文 馨 法官 梁 玉 芬 本件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書 記 官 中 華 民 國 一○五 年 三 月 七 日 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