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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法院民事判決　　　　　　　　　　106年度台上字第775號 上　 訴　 人　香港商蘋果日報出版發展有限公司台灣分公司 　　　　　　　（下稱蘋果日報公司） 兼法定代理人　葉一堅 上　 訴　 人　英屬維京群島商壹傳媒互動有限公司台灣分公司 　　　　　　　（下稱壹傳媒公司） 兼法定代理人　張嘉聲 上　 訴　 人　馬維敏 　　　　　　　王燕茹 上　 六　 人 訴 訟代理 人　宋重和律師 　　　　　　　陳寬遠律師 被　上訴　人　聯合報股份有限公司 法定代理人　　王文杉 上列當事人間侵害著作權有關財產權爭議等事件，上訴人對於中 華民國104年6月18日智慧財產法院第二審更審判決（ 103年度民 著上更㈠字第2號），提起上訴，本院判決如下： 主 文 原判決關於命上訴人葉一堅、張嘉聲連帶給付及不得為侵害行為 ，暨各該訴訟費用部分均廢棄，發回智慧財產法院。 上訴人蘋果日報公司、壹傳媒公司、馬維敏、王燕茹之上訴均駁 回。 第三審訴訟費用關於駁回上訴人蘋果日報公司、壹傳媒公司、馬 維敏、王燕茹上訴部分，由各該上訴人負擔。 理 由 一、被上訴人主張： 伊發行之聯合報民國97年12月16日A6版刊載獨家拍攝訴外人 邱毅遭訴外人黃永田摘去假髮之如原判決附件（下稱附件） 四所示新聞照片，具有原創性，為著作權法所保護之攝影著 作（下稱系爭攝影著作或系爭照片），並獲得98年卓越新聞 攝影獎，同為新聞媒體人之上訴人自應知悉。詎上訴人蘋果 日報公司未經伊授權，竟將系爭照片儲存在其具有電腦數位 檢索功能之圖片資料庫，透過內部網路公開傳輸，並於蘋果 日報99年8月25日A9版「摘邱毅假髮黃永田賠30 萬確定」報 導（下稱系爭報導），擅自重製該照片使用，且未明示出處 ，復提供上訴人壹傳媒公司重製於其網站平台公開傳輸，網 頁底端標示「2008 Next Media Interactive Limited. All rights reserved.英屬維京群島商壹傳媒互動有限公司版權 所有不得轉載」，侵害伊就系爭照片之著作財產權及著作人 格權（姓名表示權）。上訴人葉一堅、馬維敏、王燕茹依序 為蘋果日報公司負責人、總編輯、核版主編，上訴人張嘉聲 為壹傳媒公司負責人，各與其公司為共同侵權行為人等情。 爰依著作權法第 85條、第88條第1項、第2項第1款、民法第 188條第1項、公司法第23條第2 項規定，並於原審追加依著 作權法第88條第3項、民法第184條、第185條第1項、第28條 、民事訴訟法第222條第2項規定，求為命㈠蘋果日報公司、 葉一堅連帶給付新臺幣（下同）25萬元及自101年7月21日起 算之法定利息；㈡蘋果日報公司、馬維敏、王燕茹（下稱蘋 果日報等3人）連帶給付25萬元本息；前2項各組人員間有不 真正連帶關係；㈢壹傳媒公司、張嘉聲連帶給付25萬元本息 ；㈣蘋果日報公司負擔費用，在蘋果日報、聯合報之全國版 頭版（如全國版有雙版則為雙版）報頭下以細明體7 號字體 刊載如附件一所示之澄清聲明1日； ㈤壹傳媒公司負擔費用 ，在壹傳媒網站（http://tw.nextmedia.com/）刊登內容如 附件二、版位及大小如附件三所示之澄清聲明1 日（下稱本 訴聲明）之判決。嗣於更審前原審追加依著作權法第84條規 定，求為命蘋果日報公司將其儲存於圖片資料庫內之系爭攝 影著作刪除，葉一堅、馬維敏、王燕茹、壹傳媒公司、張嘉 聲（下稱葉一堅等5 人）不得以重製、散布、公開傳輸方法 侵害被上訴人所有系爭攝影著作之著作財產權及姓名表示權 （下稱追加聲明）之判決（被上訴人逾此範圍之請求，經原 審判決敗訴，未據其聲明不服，不另贅述）。 二、上訴人抗辯： 系爭照片非著作權法所保護之攝影著作；縱為攝影著作，惟 係被上訴人雇用之記者曾學仁所拍攝，因著作人格權為一身 專屬權，不得轉讓，被上訴人無從取得該照片著作人格權。 又蘋果日報公司記者於採訪黃永田時，由黃永田自行印製之 競選名片攝得該照片，屬報導過程中所接觸之著作。嗣系爭 報導之內文完成，該公司編務中心人員透過圖片資料庫檢索 出該照片而置於該報導版面中，因不知其原始來源，故以在 其下標註「翻攝畫面」之合理方式明示出處，無違社會慣例 ，符合著作權法第49條、第52條、第64條第2項、第65條第2 項規定，並未侵害被上訴人之著作權。況系爭照片經報導後 已廣為流傳，對其潛在市場及現在價值之影響甚微，自未損 及被上訴人之利益。而壹傳媒公司僅為網路平台之提供者， 不負責載具內容，即無侵害被上訴人之著作權；葉一堅、張 嘉聲、馬維敏、王燕茹均職司行政業務，亦不負侵權責任等 語。 三、原審廢棄第一審駁回被上訴人本訴聲明部分之判決，改判如 其本訴聲明及追加聲明，係以： ㈠曾學仁依其個人觀察之角度，選擇取景位置，運用攝影技巧 所拍攝之系爭照片，清楚捕捉到邱毅前往監察院告發之際， 突遭黃永田趁其不備摘取假髮之瞬間畫面，無從預先安排人 物位置或事後重現，且有別於其他在場記者拍攝之照片畫面 ，非屬單純實體人、物之機械式再現，顯已挹注個人精神情 感思想在內，符合著作權法最低創意之保護要件，具有原創 性，為著作權法第5條第1項第5款規定之攝影著作。 ㈡曾學仁於94年6月1日簽立同意書（下稱同意書），與被上訴 人約定其於任職期間創作、編輯、改作、翻譯之著作，均以 被上訴人為著作人，非屬轉讓行為，依著作權法第10條前段 、第11條第1 項但書規定，被上訴人即為該照片之著作人， 享有著作財產權及著作人格權。 ㈢蘋果日報公司於系爭報導刊登系爭照片，壹傳媒公司則依其 與蘋果日報公司簽訂之協議書（下稱協議書），將該報導及 照片於其網站平台公開傳輸。因該報導以文字描述、使用其 記者現場拍攝之其他照片即可，無須使用系爭照片始能達其 報導之目的，乃該二公司就該照片未經任何轉化使用，即全 篇幅引用，而生取代效果，顯屬重製行為，已逾報導之必要 範圍，自無著作權法第49條免責規定之適用。又系爭照片具 原創性及新聞價值，且已獲獎，被上訴人就該照片之授權費 1張約2,000元至5,000 元，即有經濟價值，該二公司利用該 照片，已影響系爭攝影著作之潛在市場及價值，非屬在合理 範圍內之引用，並無著作權法第52條規定之適用。 ㈣蘋果日報公司為資深媒體業者，馬維敏、王燕茹依序為其總 編輯、核稿主管，負責系爭報導之審核，均明知或應查證而 疏未查證系爭照片之來源，即予使用，自有侵害被上訴人之 著作財產權；系爭報導復未明示該照片之出處，僅於其下方 標註「翻攝畫面」，使人無法得知該照片來自被上訴人，不 符合社會慣例之使用方式，即侵害被上訴人依著作權法第16 條規定享有之姓名表示權（屬著作人格權）。故蘋果日報等 3 人有故意或過失不法侵害被上訴人之著作財產權及著作人 格權，應共同負損害賠償責任；葉一堅為蘋果日報公司之負 責人，應與其公司就前開侵權行為負連帶賠償責任；該2 組 人員間就上開債務，有不真正連帶關係。 ㈤壹傳媒公司亦為資深媒體業者，在其網站平台公開傳輸系爭 照片，並更改出處為「蘋果日報」，且於網頁下方註記「版 權所有不得轉載」，使人誤認該照片為蘋果日報或壹傳媒公 司所有，足徵其並非就該照片無任何變動之餘地；又依協議 書第3、4條約定，其就蘋果日報公司所提供之刊物若涉及訴 訟時，尚應分擔相關費用，自非著作權法第3條第1項第19款 規定之單純網路服務提供業者，則其疏未查證該照片有否授 權使用，即予刊登，亦係過失不法侵害被上訴人之著作財產 權及著作人格權，其負責人張嘉聲應與之負連帶賠償責任。 ㈥上訴人為媒體人，系爭照片已獲獎及有授權收費標準，被上 訴人不易證明其實際損害額，審酌閱報率、系爭報導之版次 、版面等情，認上訴人賠償被上訴人著作財產權、著作人格 權之損害額，依序以10萬元、15萬元為適當。又蘋果日報公 司已將系爭照片儲存在其具有電腦數位檢索功能之圖片資料 庫，應負排除侵害之責；葉一堅等5 人與被上訴人有同業競 爭關係，既有上開侵權行為，日後有高度再次侵害之虞，自 應負防止侵害之責。從而，被上訴人依民法第185條第1項、 公司法第23條第2項、著作權法第84條、第85條第1 項、第2 項、第88條第1項、第3項、民事訴訟法第222條第2項規定， 為如本訴聲明及追加聲明之請求，均應准許等詞，為其論斷 之基礎。 四、本院判斷： ㈠關於廢棄發回（即原判決命葉一堅、張嘉聲連帶給付25萬元 本息，並不得為侵害行為）部分： 按公司負責人對於公司業務之執行，如有違反法令致他人受 有損害者，對他人應與公司負連帶賠償之責，為公司法第23 條第2 項所明定。所謂公司業務之執行，係指公司負責人處 理有關公司之事務而言（本院65年台上字第3031號判例參照 ）。又損害賠償之債，以有損害之發生及責任原因之事實， 並二者間有相當因果關係為成立要件，如不合此項成立要件 ，難謂有損害賠償請求權存在（本院30年上字第18號、48年 台上字第481 號判例參照）。查葉一堅於原審抗辯其僅負責 統籌蘋果日報公司行政業務，未參與編輯業務，與系爭報導 如何採用照片無關，並非共同行為人（原審更㈠字卷一 162 、294 頁），張嘉聲亦辯稱其主要負責壹傳媒公司之人事管 理、經營方針等決定，未參與或知悉網站所提供之內容及系 爭報導刊載照片之流程，並非本件行為人等語（原審更㈠字 卷一166、299頁反面）；攸關該二人分任其所屬公司負責人 ，就系爭報導刊載系爭照片之行為，是否即係其等處理有關 公司之事務而違反法令之行為，如屬違反法令之行為，其與 被上訴人所受之損害間有何因果關係，而應依前揭規定及判 例意旨，對被上訴人負賠償之責，及何以負有防止侵害被上 訴人著作權之責等項之判斷。乃原審未先予釐清，以明實情 ，並就上開重要之防禦方法，說明其取捨之意見，徒以該二 人分別為蘋果日報公司、壹傳媒公司之負責人，即判命其等 應依公司法第23條第2 項規定，各與其所屬公司負連帶賠償 及防止侵害之責，自有判決不備理由之違誤。葉一堅、張嘉 聲上訴論旨，分別指摘原判決此部分為不當，求予廢棄，非 無理由。 ㈡關於駁回上訴（即原判決命蘋果日報等3 人、壹傳媒公司各 給付，及蘋果日報公司、壹傳媒公司各刊登澄清聲明，蘋果 日報公司刪除系爭攝影著作，壹傳媒公司、馬維敏、王燕茹 不得為侵害行為）部分： ⒈著作權法第3條第1項第1 款規定，著作係指屬於文學、科學 、藝術或其他學術範圍之創作。創作如符合「原創性」（即 著作人自己之創作，非抄襲他人者）及「創作性」（即符合 一定之「創作高度」）二項要件，即屬受著作權法所保護之 著作。就照片而言，攝影者在拍攝時如針對選景、光線決取 、焦距調整、速度之掌控或快門使用等技巧上，具有其個人 獨立創意，且達到一定之創作高度，其拍攝之照片即屬攝影 著作而受著作權法之保護。原審認曾學仁就系爭照片之拍攝 ，已挹注個人精神情感思想在內，符合著作權法最低創意之 保護要件，具有原創性，屬著作權法第5 條第1項第5款規定 之攝影著作，經核於法並無違誤。尚不能以其他記者之拍攝 角度、位置與曾學仁不同，致所拍攝之照片不如系爭照片所 呈現之新聞畫面，即否定系爭照片之原創性。 ⒉依著作權法第11條第1項、第2項前段規定：「受雇人於職務 上完成之著作，以該受雇人為著作人。但契約約定以雇用人 為著作人者，從其約定」、「依前項規定，以受雇人為著作 人者，其著作財產權歸雇用人享有」。蓋受雇人基於僱傭關 係，利用雇用人提供之軟、硬體設備、領受薪資，為任職單 位業務或經指定職務上完成之著作，原則上雖以受雇人為著 作人，享有著作人格權，並由雇用人享有著作財產權；惟依 上規定，雙方亦可約定由雇用人取得受雇人創作之著作人格 權及著作財產權。原審本此意旨所為被上訴人享有著作財產 權與著作人格權之判斷，核與上開說明並無不合。 ⒊按在時事報導之必要範圍內，得利用其報導過程中所接觸之 著作，為著作權法第49條所明定。所謂「所接觸之著作」， 係指報導過程中，感官所得知覺存在之著作。次按為報導之 必要，在合理範圍內，得引用已公開發表之著作，並就著作 人之姓名或名稱，以合理之方式，明示其出處；但依著作利 用之目的及方法，於著作人之利益無損害之虞，且不違反社 會使用慣例者，得省略著作人之姓名或名稱。此觀著作權法 第52條、第64 條、第16條第4項規定即明。又同法第65條第 2 項規定，著作之利用是否合於合理範圍，應審酌一切情狀 ，尤應注意利用之目的及性質、著作之性質、所利用之質量 及其在整個著作所占之比例、利用結果對著作潛在市場與現 在價值之影響等項，以為判斷之基準。查系爭報導所使用之 系爭照片，具有新聞及經濟價值，並非報導過程中所接觸之 著作，且無必須使用該照片始能達其報導之目的，蘋果日報 公司未將該照片為任何轉化使用，即全篇幅引用，而生取代 之效果，已逾報導之必要範圍，復未明示其出處，使人無法 得知該照片來自被上訴人，壹傳媒公司更在所屬網站標註「 版權所有不得轉載」，致人誤會該照片之出處，均不符合社 會使用慣例，且該二公司利用該照片之商業目的與性質同於 被上訴人，利用結果已影響該著作之潛在市場及價值，無法 通過上開合理使用之檢驗，為原審合法認定之事實，依上說 明，即無著作權法第49條、第52條規定之適用，亦非關新聞 自由之問題。 ⒋原審本於認事、採證之職權行使，認定蘋果日報等3 人、壹 傳媒公司有故意或過失不法侵害被上訴人之著作財產權及著 作人格權，應負損害賠償，及以澄清聲明作為回復被上訴人 名譽之適當處分；蘋果日報公司負有排除侵害之責，壹傳媒 公司、馬維敏、王燕茹負有防止侵害之責，因而為渠等不利 之判決，經核於法並無違背。上揭各該上訴人4 人上訴論旨 ，仍執陳詞，以原審取捨證據、認定事實及解釋契約之職權 行使，暨與結果無關之贅述，並就原審已論斷者，泛言未論 斷或理由矛盾或違反經驗、論理法則，指摘原判決此部分不 當，求予廢棄，非有理由。 五、結論： 本件葉一堅、張嘉聲上訴為有理由，蘋果日報等3人、壹傳 媒公司上訴為無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477條第1項、第478 條第2項、第481條、第449條第1項、第78條，判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107 年 1 月 3 日 最高法院民事第六庭 審判長法官 沈 方 維 法官 魏 大 喨 法官 周 玫 芳 法官 陳 靜 芬 法官 張 競 文 本件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書 記 官 中 華 民 國 107 年 1 月 15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