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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士林地方法院民事判決　　　　　　　100年度訴字第778號 原　　　告　林韋君 訴訟代理人　蘇美玲律師 被　　　告　香港商壹傳媒出版有限公司台灣分公司 法定代理人　裴偉 被　　　告　宋筱玲 共　　　同 訴訟代理人　陳彥任律師 複　代理人　王維立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損害賠償事件，本院於民國102 年4 月29日言 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主 文 被告應連帶給付原告新臺幣柒拾伍萬元，及自民國一百年三月十 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分之五計算之利息。 原告其餘之訴駁回。 訴訟費用由被告連帶負擔五分之二；餘由原告負擔。 事實及理由 一、原告起訴主張： ㈠被告香港商壹傳媒出版有限公司臺灣分公司（下稱壹傳媒公 司）係「壹週刊」雜誌之發行公司，被告乙○○為被告壹傳 媒公司之受僱人，擔任「壹週刊」雜誌之執行副總編輯職務 ，負責審核該雜誌所有之報導。被告壹傳媒公司於民國100 年1 月13日出版之第503 期「壹週刊」雜誌第42頁，以「讀 者爆料丙○○國中霸凌學妹」為標題，不實報導原告於國中 時期有帶跟班霸凌他人之行為（下稱系爭報導），並刊登原 告裸露，未穿著衣物，僅以淺藍色紗巾遮掩重要部位之照片 （下稱系爭照片）。然系爭照片本是原告於99年9 、10月間 ，受被告壹傳媒公司邀約拍攝封面照時所拍攝之泳裝照片， 被告2 人為搭配不實之系爭報導，竟擅自以電腦修片之方式 ，將原告身上穿著之泳衣去除，改以裸露、未著衣物，僅以 淺藍色紗巾遮掩重要部位之方式呈現，刊登於系爭報導，且 並未誠實註明系爭照片係經修片之效果，顯然具有使社會大 眾誤認系爭照片係原告自願不著衣物供人拍攝，藉以形塑原 告國中時期霸凌他人，素行不良，長大後不畏眾人目光，豪 放裸露，以增加系爭報導之真實性及可讀性之企圖。系爭照 片刊登後，令原告震驚、痛苦萬分，並嚴重衝擊原告之螢幕 形象。 ㈡又系爭報導中刊載：「…丙○○…平時拍戲的角色楚楚可憐 ，系外又是為愛執著的傻大姐，很難想像她在國中時期竟然 會帶跟班警告學妹」、「…霸凌我的學姊就是緋聞很多的丙 ○○」、「該學妹文中表示，當時因為自己與隔壁校的『大 哥』從國小就認識，就被丙○○看不爽，去教訓她，還好她 的反應冷靜，結果被甩巴掌的是丙○○自己…」、「丙○○ 當時的男友是大直國中的男生，而那位國一的學妹，因為與 大直國中的某個男生很熟，放學會在車站有說有笑，丙○○ 因而跑去警告學妹『小心一點，不然給你好看！』沒想到這 個學妹那位大直國中的朋友算是『大哥級』，竟然要丙○○ 的男友去『教訓』一下，丙○○就在一堆同學等車的大直車 站，當眾被男友呼巴掌，還要她跟學妹道歉，還真是霸凌不 成反被霸凌」、「…當年丙○○總愛梳著高馬尾，將制服的 袖子捲到手肘，後面跟著兩個跟班，沒事就在學校閒晃，遇 到有學妹跟鄰校大直國中的男生比較好，或是比較漂亮的， 就會去『關心』一下，特別是身材好的舞蹈班學妹，經常會 受到特別關照…」等文字（下稱系爭報導文字）云云，藉由 該「爆料讀者」及該名所謂遭受霸凌之學妹，描繪原告「小 太妹」之形象。惟原告就讀北安國中時期，雖非特別優秀卓 越，惟並無霸凌他人之非行，被告只須向原告就讀北安國中 時期之同班同學查證，即可輕易獲知，竟不為查證，而以不 明人士充當「爆料讀者」，以他人陳述之方式發表該篇報導 ，使讀者錯認確有霸凌事件存在，嚴重影響原告名譽與形象 。 ㈢被告2 人上開行為已侵害原告之肖像權及名譽權，造成原告 之精神痛苦，並嚴重貶抑原告形象與社會評價，損及原告名 譽甚鉅，爰依民法第18條、第184 條第1 項、第185 條第1 項前段、第188 條第1 項、第195 條第1 項之規定，請求被 告2 人連帶賠償原告肖像權之非財產上損害新臺幣（下同） 100 萬元及連帶賠償原告名譽權之非財產上損害100 萬元， 合計為200 萬元等語。 ㈣並聲明：被告2 人應連帶給付原告200 萬元，及自起訴狀繕 本送達之翌日即100 年3 月12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 百分之5 計算之利息。 二、被告則均以： ㈠本件被告於壹週刊所刊登之系爭照片，乃係原告於99年9 月 、10月間應被告邀約所拍攝的系列照片之一，拍攝之初原告 即已知悉該等照片將會刊登於「壹週刊」上，故系爭照片乃 屬經原告同意而公開，不論有無經過修圖，皆無侵害原告肖 像權之問題。且原告受被告之邀拍攝系爭照片時，訴外人即 被告之受僱人記者己○○、攝影戴世平曾先與原告暨其當時 之經紀人即訴外人甲○○溝通拍攝手法，並決定該次攝影要 以較性感之方式呈現。因此在該批照片中，除了有原告僅著 比基尼之照片外，亦有部分照片本即係以似無穿衣服之手法 為構圖拍攝，包括系爭照片乃是以淺藍色紗巾遮住原告所穿 之比基尼（按：即系爭照片修改前之原圖），另原告自己尚 提議要以衝浪板遮住泳裝，以呈現在遮蔽物後方似無穿衣之 性感效果。再者，在該次拍攝時，訴外人即被告受僱人記者 己○○曾與原告商議修圖事宜，事後被告並曾將參考之修片 圖樣送交原告當時經紀公司參考；事後雜誌上所刊登之系爭 照片雖經修圖，亦未裸露，未逾原告所能接受之「絕不裸露 」程度，實無侵害原告任何權利。況且，原告身為藝人，之 前即曾為其他雜誌拍攝性感寫真，故系爭照片並無損害原告 形象之問題。 ㈡被告刊登系爭報導，乃係因訴外人即曾與原告就讀北安國中 時期同校之學妹庚○○先在其臉書上發文講述此事，事後訴 外人庚○○之友人將此事向被告爆料，並將該等臉書頁面提 供予被告參考，被告遂循線找到訴外人庚○○進行訪問。故 被告於系爭報導刊出前，確曾對訴外人即原告國中時期之學 妹庚○○進行訪問，已盡相當查證，報導內容亦僅是單純轉 述該名受訪者即爆料者所言，並無就其「爆料內容之真實性 」而為背書之意，亦無編撰不實報導之情事，故系爭報導縱 令原告名譽因而受損，被告亦無須負責等語，資為抗辯。 ㈢並均答辯聲明：原告之訴駁回。 三、本院之判斷： 原告主張被告於壹週刊上刊登系爭照片及系爭報導文字，已 不法侵害原告之肖像權與名譽權，造成原告之精神痛苦及名 譽受損，被告壹傳媒公司及被告乙○○應依侵權行為法律關 係連帶負損害賠償責任等語，為被告所否認，並以前詞置辯 。經查： ㈠侵害肖像權部分： ⒈按因故意或過失，不法侵害他人之權利者，負損害賠償責任 。不法侵害他人之身體、健康、名譽、自由、信用、隱私、 貞操，或不法侵害其他人格法益而情節重大者，被害人雖非 財產上之損害，亦得請求賠償相當之金額，民法第184 條第 1 項前段、第195 條第1 項前段分別定有明文。復按肖像為 個人形象及個性之表現，屬重要人格法益之一種，是所謂「 不法侵害其他人格法益」自應包括肖像權在內。又肖像權之 侵害行為，其主要情形包括：⑴肖像之作成，如拍攝、繪畫 、雕塑他人肖像，其作成本身即屬侵害行為，不以公開或傳 播為必要。⑵肖像之公開，如將他人肖像在電視、網路、新 聞雜誌公開傳播等。⑶以營利目的使用他人肖像，即將他人 肖像加以商業化（商品化），作為推銷商品或服務等，從而 ，未經肖像權人同意，即從事上開行為，自屬侵害他人之肖 像權。惟行為人雖經肖像權人同意而得使用肖像，但對作成 之肖像擬改作時，將對肖像權人選擇對外呈現之形象產生影 響，故自應就能否改作及得改作之範圍，另取得肖像權人之 同意，否則，亦屬侵害他人之肖像權。 ⒉原告主張其前受被告壹傳媒公司之邀約拍攝照片，拍攝當時 即知悉該次拍攝之照片將刊登於「壹週刊」雜誌上，而系爭 照片之原件經被告後製修改為系爭照片，並刊登於壹週刊第 42頁，業據原告提出系爭報導為證（見臺灣臺北地方法院10 0 年度訴字第2456號卷宗，下稱北院卷，第10頁），並有被 告所提出系爭照片原件在卷可佐（見本院卷第25頁），且為 兩造所不爭執，堪信為真實。 ⒊被告雖抗辯系爭照片乃經原告同意而公開，不論有無經過修 圖，皆無侵害原告肖像權之問題云云。惟原告所同意者，乃 係當初拍攝之照片原件及經原告同意修圖改作之照片，被告 既未舉證證明系爭照片業經原告同意修圖改作，揆諸前開規 定及說明，自屬侵害原告之肖像權。 ⒋被告雖又辯稱原告受被告之邀拍攝照片時，訴外人即被告之 受僱人記者己○○、攝影戴世平曾先與原告之經紀人甲○○ 溝通拍攝手法，並決定該次攝影要以較性感之方式呈現，且 記者己○○亦曾與原告商議修圖事宜，事後被告並曾將參考 之修片圖樣送交原告當時經紀公司參考，故系爭照片雖經修 圖，並未裸露，未逾原告所能接受之「絕不裸露」程度，實 無侵害原告任何權利云云。然查： ⑴證人即原告拍攝照片當時之經紀人甲○○到庭證稱：「原 告於99年9 月或10月時，受被告之邀請拍攝本院卷第22至 26頁之照片，當時是被告公司的己○○一個人與我還有經 紀公司的負責人尹慧文以及丁○○聯絡拍攝事宜。」、「 當時原告跟被告表示希望呈現健康、喜歡衝浪的感覺，並 無特別談到尺度，原告、我們和壹週刊沒有特別就性感這 件事做討論。」、「拍攝當時我們都在現場討論，基本上 我們都會在旁邊陪著原告拍照，且我與丁○○可以輪流陪 著原告，不會讓原告單獨一人拍照。」、「拍攝時己○○ 沒有特別問我們修圖的事情，我們根本沒有討論修圖的事 。」、「拍完照以後，己○○沒有和我們聯絡詢問所拍的 這組照片可否修圖修的比較性感。」、「…但在出刊前壹 週刊有通知我們有拍到原告一些露點的曝光畫面，我們當 時拍照時也知道原告因為衝浪，比基尼好像有滑落的情形 ，因此後來我們有請壹週刊不要刊登上開露點照片，壹週 刊後來也沒有刊。」、「我們只有爭執曝光照片，因為我 們希望能將曝光的部分修圖蓋住。」、「公司其他藝人拍 照如果有修圖，如果是修成比較漂亮或是將瑕疵修掉，我 們認為是在合理範圍內；被告在修圖前並不會和我們說。 」等語明確（見本院卷第154 頁背面至第156 頁），核與 證人即原告當時經紀公司之企宣部媒體公關丁○○於本院 審理時證述：「我們一定會在現場一起和壹週刊討論照片 要如何拍攝。」、「拍完照後，我不記得有人特別跟我討 論能否修圖。」等語（見本院卷第158 頁）相符，且證人 己○○於本院審理時亦證稱：「這組照片拍完後，我忘記 有無將照片交給原告或其經紀公司看過，但通常我們不會 有這道程序，且對方也不會要求。」、「通常藝人的經紀 公司有的會要求拍照後要給他們看、修圖要給他們看或是 照片限定照片使用的次數，但原告及其經紀公司並未與壹 週刊白紙黑字約定。」等語（見本院卷第78頁正反面）。 由上可知，原告於該次拍攝照片時及拍攝後，僅同意被告 將照片中顯示露點及瑕疵部分修圖改作，原告及其當時之 經紀公司並未同意被告將拍攝之照片修圖改作為如系爭照 片所示類似裸身拍攝之效果。是被告辯稱曾將參考之修片 圖樣送交原告經紀公司參考云云，即無足採。 ⑵另被告雖辯以原告拍攝照片當時，原告即同意要以較性感 之方式呈現，且原告尚自行提議就被證4 之照片（見本院 卷第26頁）提議要將衝浪板遮住泳裝，已呈現在遮蔽物後 方似無穿衣之性感效果，故系爭照片雖經修圖，並未裸露 ，未逾原告所能接受之「絕不裸露」程度云云，然為原告 所否認。且查，證人甲○○在庭證稱：「當時原告跟被告 表示希望呈現健康、喜歡衝浪的感覺，並無特別談到尺度 ，原告、我們和壹週刊沒有特別就性感這件事做討論。」 、「我印象中當時有一直在調整紗巾，我們希望紗巾不要 擋住這麼多，要看出裡面有穿比基尼…」、「我沒有印象 當時原告自己提議以衝浪版遮住身體，原告應該沒有主動 提議要將肩帶修掉。」等語（見本院卷第154 頁反面至第 155 頁反面），且證人丁○○到庭亦證稱：「我們討論拍 照的風格是要有海邊運動的感覺，當然會有自然的性感， 是指女生穿比基尼的性感。」、「被證4 照片不記得是否 為原告自己提議要以衝浪版遮住身體，亦不記得原告是否 自己提議要將肩帶修掉。」等語（見本院卷157 頁反面至 第158 頁），復觀之被告所提出原告當時所拍攝之照片原 件（見本院卷第22至26頁），顯示原告均係穿著比基尼泳 衣在海邊所拍攝之照片，足見原告於拍攝當時僅同意被告 所拍攝之照片可在原告穿著比基尼泳衣原則下，並呈現健 康自然之性感風格範圍內修圖改作，惟原告並未同意被告 將照片上原告所著比基尼泳衣修圖去除，改為類似原告裸 身供人拍照之照片。然比對系爭照片（見北院卷第10頁） 與系爭照片之原件（見本院卷第25頁），系爭照片顯係將 照片原件中原告所穿著之比基尼泳衣以修圖方式去除，呈 現原告裸身、僅以薄紗遮住重點部位供人拍照之效果，被 告復未舉證證明系爭照片業經原告同意以前開方式修圖， 堪認被告將照片原件修圖改作為系爭照片，確有不法侵害 原告之肖像權。況證人甲○○、丁○○在庭均證稱：「經 紀公司和雜誌為了讓照片更好看都會修圖。」、「但若未 經經紀公司或藝人事先溝通同意，不可以將衣服修掉，也 不是我認知可以修圖的範圍」等語（見本院卷第158 頁反 面），足認平面或電子媒體為演藝人員拍攝照片時，雙方 雖有可於適當範圍內修圖之默契，惟將衣服以修圖方式去 除，係對照片為重大變更，顯然影響演藝人員決定對外呈 現之形象甚鉅，自須特別取得肖像權人同意始得為之，而 被告乙○○身為壹週刊執行副總編輯，負責審核決定系爭 報導，其未確認系爭照片是否業經原告同意改作及公開， 即決定系爭照片刊登於系爭報導文字旁，則被告壹傳媒公 司及乙○○所為，自屬過分輕率，致不法侵害原告之肖像 權而情節重大。 ⑶至證人己○○於本院審理時固證稱：「我當時和原告本人 聯繫時，原告同意可以將照片修的較為性感，但並未界定 性感的尺度到哪。且被證4 之照，原告自己還提議要將衝 浪版拿橫的，並且將肩帶修掉，這樣感覺上好像裡面沒有 穿，會比較性感。」等語（見本院卷第78頁正反面），然 證人己○○前開證詞已與證人甲○○、丁○○前開證述相 左，再者，證人己○○前開證詞亦顯示其與原告並未明確 界定照片性感之尺度，則原告是否同意系爭照片原件上所 穿著比基尼泳衣可以修圖方式去除，即屬有疑；況且，證 人己○○證稱其在被告壹傳媒公司任職時，並未引用系爭 照片，修圖的人也不是伊等語（見本院卷第79頁），則系 爭照片刊登於壹週刊系爭報導時，證人己○○業已從被告 壹傳媒公司離職，是系爭照片之修圖與刊登，是否業經原 告或其經紀公司之同意，證人己○○前開證詞，自不足作 為有利於被告之證據。 ⒌另被告辯稱：原告前已為其他雜誌拍攝性感寫真，故系爭照 片之刊登對原告之名譽自無損害，故未侵害原告之肖像權云 云。惟按肖像權係個人對其肖像之自主權利，名譽權係個人 於社會生活上評價不受貶損之權利，二者係不同之人格權。 又肖像權與其他人格權雖具有關連，但仍應予以區別。如行 為人以侵害名譽權之方式遂行侵害肖像權之行為，此時行為 人之侵害行為同時侵害他人之名譽權及肖像權，此時侵害行 為即發生請求權競合，被害人得考量個人情況、舉證責任等 因素，一併或選擇主張之。是被告之侵害行為究係侵害他人 之肖像權或名譽權，或同時侵害二者，均應視個案情節判斷 之，倘行為人未經肖像權人同意而對他人之肖像為侵害行為 ，自已侵害他人肖像權，至於侵害行為是否造成被害人社會 生活上評價之貶損，乃屬是否侵害被害人名譽權問題，實無 因對被害人肖像未為貶損行為，即阻卻行為人侵害他人肖像 權行為成立之情，是被告上開抗辯顯非可採。 ⒍至原告雖主張系爭照片侵害原告名譽權云云，然觀諸系爭照 片，尚難認原告之社會上評價因系爭照片而遭受貶損，是原 告此部分主張，尚乏所據，自非可採。 ⒎綜上，被告未經原告同意，而將系爭照片原件擅自修圖改作 為系爭照片，並刊登於壹週刊之行為，自屬侵害原告之肖像 權而情節重大，堪以認定。另原告主張系爭照片侵害原告名 譽權乙節，洵屬無據，自難憑採。 ㈡侵害名譽權部分： ⒈按因故意或過失，不法侵害他人之權利者，負損害賠償責任 。不法侵害他人之名譽者，被害人雖非財產上之損害，亦得 請求賠償相當之金額。其名譽被侵害者，並得請求回復名譽 之適當處分，民法第184 條第1 項前段、第195 條第1 項分 別定有明文。又新聞自由攸關公共利益，國家應給予最大限 度之保障，俾新聞媒體工作者提供資訊、監督各種政治及社 會活動之功能得以發揮。倘新聞媒體工作者在報導前業經合 理查證，而依查證所得資料，有相當理由確信其為真實者， 應認其已盡善良管理人之注意義務而無過失。惟為兼顧個人 名譽法益之保護，倘其未加合理查證率予報導，或有明顯理 由，足以懷疑消息之真實性或報導之正確性，而仍予報導， 致其報導與事實不符，則難謂其無過失，如因此貶損他人之 社會評價而不法侵害他人之名譽，即非得憑所述事實係出於 其疑慮或推論遽指有阻卻違法事由，自應負侵權行為之損害 賠償責任（最高法院101 年度台上字第545 號判決要旨參照 ）。 ⒉查被告壹傳媒公司於100 年1 月13日出版之第503 期壹週刊 雜誌第42頁刊登標題為「讀者爆料丙○○國中霸凌學妹」， 及訴外人即記者戊○○撰寫內容分段為：「…丙○○…很難 想像她在國中時期竟然會帶跟班警告學妹。」、「本刊日前 接獲讀者報料，指一九七八年次的丙○○在就讀臺北市北安 女中時，曾言語霸凌一名學妹，爆料者還提供學妹在臉書上 回憶這件事的網頁，內容寫著：『今天在跟朋友們談到霸凌 / 被霸凌的經驗，嚇（正確應為赫）然想起我國一時還真的 有被霸凌過，霸凌我的學姐就是緋聞很多的丙○○。」、「 該學妹文中表示，當時自己因為與隔壁校的『大哥』從國小 就認識，就被丙○○看不爽，去教訓她，還好她的反應冷靜 ，結果被甩巴掌的是丙○○自己…」、「爆料讀者表示：『 丙○○當時的男友是大直國中的男生，而那位國一的學妹， 因為與大直國中的某個男生很熟，放學會在車站有說有笑， 丙○○因而跑去警告學妹“小心一點，不然給你好看！”沒 想到這個學妹那位大直國中的朋友算是“大哥級”，竟然要 丙○○的男友去“教訓”一下，丙○○就在一堆同學等車的 大直車站，當眾被男友呼巴掌，還要她跟學妹道歉，還真是 霸凌不成反被霸凌…。」、「爆料讀者還說，當年丙○○總 愛梳著高馬尾，將制服的袖子捲到手肘，後面跟著兩個跟班 ，沒事就在學校閒晃，遇到有學妹跟鄰校大直國中的男生比 較好，或是比較漂亮的，就會去“關心”一下，特別是身材 好的舞蹈班學妹，經常會受到特別關照…」等文字（即系爭 報導文字）之報導，以及被告乙○○為審核系爭報導之主管 等情，有系爭報導文字資料在卷可稽（見北院卷第10、11頁 ），並為兩造所不爭執。 ⒊觀諸系爭報導上開文字內容，除報導第一段所載「…丙○○ …很難想像她在國中時期竟然會帶跟班警告學妹。」，乃夾 雜事實陳述所為之評論，其餘報導內容均屬所謂「爆料讀者 」指控原告國中時期霸凌學妹之情節，未涉及價值判斷，核 屬事實陳述之範疇，此亦為兩造所不爭（見本院卷第211 頁 ）。是以，被告即須舉證系爭報導文字內容為真實，或縱令 非真，惟於報導前業經合理查證，而依查證所得資料，有相 當理由確信其為真實者，始能解免侵害他人名譽須負之損害 賠償責任。 ⒋被告雖抗辯系爭報導刊出前，已對原告國中時期遭原告霸凌 之學妹庚○○進行訪問，已盡相當查證，報導內容僅是單純 轉述該名受訪者即爆料者所言，並無就其「爆料內容之真實 性」而為背書之意，亦無編撰不實報導之情事云云。惟查： ⑴系爭報導文字關於「…沒想到這個學妹那位大直國中的朋 友算是“大哥級”，竟然要丙○○的男友去“教訓”一下 ，丙○○就在一堆同學等車的大直車站，當眾被男友呼巴 掌，還要她跟學妹道歉，還真是霸凌不成反被霸凌…。」 部分，被告在庭自承其查證方式即為採訪該名學妹庚○○ ，此外無其他查證行為等語（見本院卷第65頁反面）。然 據證人庚○○在庭證稱：「原告被甩巴掌的事情是學長告 訴我的，因為當時我被警告的事情有告訴這位學長，而原 告的男友是這位學長的小弟，之後該位學長就告訴我『已 經處理了，我有給她甩巴掌』。」、「丙○○被教訓的情 形都是該位學長跟我說的…。」、「該名學長就讀大直國 中，名字我忘記了。」等語（見本院卷第75頁），且證人 即撰稿記者戊○○到庭證述：「對庚○○所述內容，沒有 向其他第三人查證，庚○○也告訴我當時並未向校方反應 此事，她們是私了，因此我沒有向校方查證，也沒有向當 時的同學查證，我也有向庚○○要該位學長的聯絡方式， 但是被拒絕。」等語（見本院卷第77頁），足見證人庚○ ○並非親自見聞原告因霸凌乙事遭該名學長甩巴掌之人， 此純粹係證人庚○○自該名學長處所聽聞之內容，此等聽 聞之內容，係口耳相傳，本無實信可言，證人戊○○復證 稱其從事新聞工作已10餘年等語（見本院卷第211 頁反面 ），則證人戊○○乃有多年採訪經驗記者，被告乙○○身 為副總編輯，均係具有相當社會經驗之人且為資深新聞工 作者，對上開聽聞內容，是否可信，焉能無疑，且證人庚 ○○復於證人戊○○採訪時，拒絕提供該名學長姓名或聯 絡方式，證人戊○○及被告乙○○當更應質疑證人庚○○ 此部分陳述之真實性，然渠等卻逕予報導，本院自難以證 人戊○○曾採訪證人庚○○，即認其已盡合理之查證，亦 難僅憑證人庚○○之言，而得有相當理由確信此部分報導 內容為真實。 ⑵另系爭報導文字其餘部分： ①證人庚○○於本院審理時雖證稱：「系爭報導的內容是 我告訴記者的，是我的親身經歷，當時原告帶著其他兩 個學姐到我們班上門口把我叫出去，之後對我說的用詞 詳細內容我已經不記得了，但是就是在警告我，警告的 內容我已經忘了。」、「系爭報導記載丙○○後面跟的 跟班就是我剛剛說的兩個學姐，因為原告也是蠻漂亮的 ，長的高高的，常紮著馬尾，穿著運動服外套，將外套 袖子拉到手肘上，因此相較其他兩位學姐，她的氣勢看 起來就是比較高漲…」等語（見本院卷第75頁正、反面 ）。惟系爭報導文字內容，為原告所否認，是除證人庚 ○○單方所為片面指述外，尚乏其他證據可資佐證，自 難遽認原告於國中時期有系爭報導所載霸凌學妹乙事。 ②又查，證人即系爭報導撰稿記者戊○○到庭證稱：「系 爭報導是我所撰文，消息來源是有人E-Mail或MSN 給我 庚○○臉書的內容，因為庚○○也是新聞同業，所以我 就想辦法去要庚○○的電話並跟她連絡。系爭報導的全 部內容都是透過庚○○告知的。」、「文章中爆料讀者 所稱的國一學妹就是庚○○，但當時我有答應要保護庚 ○○，所以以報料讀者的方式報導，但內容其實都是庚 ○○說的。」、「對庚○○所講的內容，有與丙○○的 經紀公司連絡，但其回應的部分就如系爭報導最後的部 分，此外沒有向其他第三人查證，庚○○也告訴我當時 並未向校方反應此事，她們是私了，因此我沒有向校方 查證，也沒有向當時的同學查證，我也有向庚○○要該 位學長的聯絡方式，但是被拒絕。」、「系爭報導係由 主管乙○○審稿。」、「我有向主管乙○○表示系爭報 導只有找到兩造雙方的說法，無法找到該名學長的聯絡 方式，我的主管乙○○回答『我知道了』。」、「我當 時傳簡訊給乙○○表示長官執意要報導，該名長官就是 乙○○。」等語明確（見本院卷第76、77、213 頁）。 足見證人戊○○於撰寫系爭報導時，僅憑訪問證人庚○ ○所得資訊為報導之基礎，其消息來源始終單一，未向 其他可能知情人士查證，而被告乙○○身為執行副總編 輯，負責審稿職務，於知悉報導消息來源僅屬單一，且 記者未另行查證情形下，仍恣令系爭報導刊載於壹週刊 甚明。惟系爭報導指述原告於國中時期霸凌學妹之舉， 涉及原告於社會上之形象及評價，訴外人戊○○撰稿及 被告乙○○審核同意刊登時，本應注意為之，而其等所 依據之資料，僅有證人庚○○之單一陳述，衡諸常情， 對於原告於國中時期是否確有證人庚○○所指述言語霸 凌學妹等情事，當有所懷疑，本應注意再為查證，且當 時同為新聞工作者之證人庚○○在庭亦證稱：「證人戊 ○○對於系爭霸凌事件的查證方式，通常記者可以自己 找辦法查證，如果查證不到我所說的是事實，被告可以 選擇不要報導。」、「戊○○也可以向校方查證，並將 校方採訪結果刊登，或找當時的畢業紀念冊與我同班的 同學或原告的同班同學進行查證。如果戊○○執意要報 導這件事情，應盡所有查證之義務，如果查證結果無法 佐證我所說的是事實，證人戊○○就應該選擇不要報導 …。」等語明確（見本院卷第215 頁反面），顯見證人 戊○○對於證人庚○○所指述原告霸凌乙事，非無其他 查證管道及方式，且證人庚○○基於同為新聞從業人員 之專業判斷易地而處，亦認為證人戊○○就系爭報導應 循各種管道盡其查證義務，則依當時情形，證人戊○○ 及被告乙○○顯無不能注意之情事，然渠等卻疏於查證 ，即逕予撰寫及刊登系爭報導，其等有輕率、疏忽而未 盡注意義務之情，堪予認定。原告主張證人戊○○及被 告乙○○過失不法侵害原告名譽權乙節，應堪採信。 ③參以證人戊○○於本院審理時證述：「（問：系爭報導 除採訪被害人外，妳有無試圖用其他方法查證？）因為 我與庚○○及原告年齡差不多，所以我有詢問我周圍朋 友當時就讀北安國中的人，但是因為當時系爭霸凌事件 並不是鬧到整個學校都知道的大事件，所以我的朋友都 不知道系爭報導所記載的事情，此外無其他查證方法。 」等語（見本院卷第212 頁反面、第213 頁），足徵與 原告同時期就讀北安女中之證人戊○○友人，均未曾聽 聞原告於國中時期有系爭報導所載言語霸凌學妹乙事； 復稽之系爭報導於刊載原告言語霸凌庚○○後，接續報 導「當年丙○○總愛梳著高馬尾，將制服的袖子捲到手 肘，後面跟著兩個跟班，沒事就在學校閒晃，遇到有學 妹跟鄰校大直國中的男生比較好，或是比較漂亮的，就 會去“關心”一下，特別是身材好的舞蹈班學妹，經常 會受到特別關照…」，似意指原告之霸凌行為除針對該 名學妹外，尚包含其他同校女生，則證人戊○○於詢問 多名友人後，仍未獲得原告於國中時期有霸凌行為之結 果後，當應懷疑其單一消息來源即證人庚○○所述之真 實性或正確性，且證人庚○○所指述內容，乃原告之過 往私德，與公共利益無直接關連，然證人戊○○在未另 行查證下，仍執意報導，且被告乙○○在證人戊○○告 知消息來源僅有證人庚○○單一陳述，而未另行查證情 形下，仍審核通過同意刊登系爭報導，益徵證人戊○○ 及被告乙○○處理新聞事件時，對於他人名譽之輕率以 對，實難謂渠等無過失。況原告於國中時期之霸凌事件 既屬原告過往私德，而與現實公共利益無直接關聯，倘 被告對於證人庚○○個人單一指述之真實性與正確性， 認為查證成本不在其一般容許範圍之內，理應選擇不為 報導，而非未經合理查證即作成系爭報導並刊載於壹週 刊，至為酌然。被告單以系爭報導重點在單純引述爆料 者即證人庚○○爆料內容，並無就其「爆料內容之真實 性」而為背書之意置辯，冀圖卸免新聞媒體工作者在報 導前所應負最基本之合理查證義務，自非可採。 ⒌被告雖又辯稱系爭報導已就原告回應為平衡報導，足見其已 盡合理查證之義務云云。查，系爭報導之末，固有以極小篇 幅記載：「而丙○○透過經紀公司表示並無霸凌之事，對於 不實的指控不排除循法律途徑處理。」（見北院卷第10、11 頁），然與其通篇報導之篇幅並不成比例，且其既未查證獲 得原告於國中時期有言語霸凌之行為，即率爾加以報導，再 以極小篇幅表示原告否認其事，亦難謂有所謂之平衡報導， 自難以此認其已盡合理查證義務而無過失之行為，亦難認其 得以此阻卻不法之行為。 ⒍綜上，系爭報導文字內容難認為真實，且據上各情，證人戊 ○○及被告乙○○亦當足以懷疑消息之真實性或報導之正確 性，然渠等仍率予報導，自有過失。再由系爭報導文字觀之 ，客觀上已足使一般讀者誤信原告就讀國中時期確有霸凌他 人之舉，而使原告之社會評價受到貶損，是原告主張被告乙 ○○及被告壹傳媒公司所僱記者即證人戊○○就系爭報導不 法侵害原告名譽權，自屬有據。被告前開所辯，均非可採。 ㈢按因故意或過失，不法侵害他人之權利者，負損害賠償責任 ；數人共同不法侵害他人之權利者，連帶負損害賠償責任； 受僱人因執行職務，不法侵害他人之權利者，由僱用人與行 為人連帶負損害賠償責任；不法侵害他人之名譽者，被害人 雖非財產上之損害，亦得請求賠償相當之金額，民法第184 條第1 項前段、第185 條第1 項、第188 條第1 項前段、第 195 條第1 項前段分別定有明文。又按慰藉金之賠償須以人 格權遭遇侵害，使精神上受有痛苦為必要，其核給之標準固 與財產上損害之計算不同，然非不可斟酌雙方身分資力與加 害程度，及其他各種情形核定相當之數額（最高法院51年台 上字第223 號判例參照）。而所謂相當，自應以實際加害情 形與其名譽影響是否重大，及被害者之身分地位與加害人經 濟狀況等關係定之（最高法院47年台上字第1221號判例參照 ）。經查： ⒈本件證人戊○○為被告壹傳媒公司之記者，被告乙○○為執 行副總編輯，均為被告壹傳媒公司之受僱人，為被告所不爭 執，證人戊○○負責撰寫系爭報導，被告乙○○有審核及決 定刊登之權，就系爭報導文字侵害原告名譽權，均有過失不 法之情事，已如前述；另被告壹傳媒公司、乙○○於壹週刊 系爭報導旁刊登系爭照片，不法侵害原告之肖像權而情節重 大，亦如前述，是原告請求被告乙○○及被告壹傳媒公司應 依前揭規定，負連帶損害賠償責任，即屬有據。 ⒉查原告為國內知名藝人，被告壹傳媒公司為國內著名媒體業 者，被告乙○○則為壹週刊雜誌之執行副總編輯，本院審酌 兩造於社會上之身分地位、經濟狀況、原告與被告乙○○名 下財產狀況（見本院卷第220 至226 頁），以及被告僅單憑 爆料者之爆料內容即率爾報告，未盡新聞工作者最基本之合 理查證義務，又未經原告同意，擅自將系爭照片原件修圖改 作，意圖藉此聳動言論與煽情圖片提升銷量，及被告加害手 段與原告名譽權與肖像權受害程度等一切情狀，認原告就名 譽權、肖像權所為非財產上損害賠償之請求，各以50萬元、 25萬元，總計為75萬元為適當，逾此金額請求，即非有據。 四、從而，原告依民法第18條、第184 條第1 項前段、第185 條 第1 項、第188 條第1 項前段、第195 條第1 項前段之規定 ，請求被告壹傳媒公司及乙○○連帶給付原告非財產上損害 賠償75萬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即100 年3 月12日起至 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分之5 計算之利息，為有理由，應 予准許，逾此範圍之請求，為無理由，應予駁回。 五、本件事證已臻明確，兩造其餘攻擊防禦方法與證據調查，核 與本件判決結果不生影響，爰不逐一論列，附此敘明。 六、訴訟費用負擔之依據：民事訴訟法第79條、第85條第2項。 中 華 民 國 102 年 5 月 29 日 民事第一庭 法 官 陳燁真 以上正本係照原本作成。 如對本判決上訴須於判決送達後 20 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狀。如 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 中 華 民 國 102 年 5 月 29 日 書記官 劉淑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