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彰化地方法院刑事判決
112年度選訴字第1號
被 告 蕭建元
上列被告因違反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案件，經檢察官提起公訴（111年度選偵字第160號）及移送
併辦（111年度選偵字第204號），本院判決如下：
主 文
蕭建元犯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第九十九條第一項之交付賄賂罪，處
有期徒刑貳年；
緩刑伍年，並應於判決確定之日起壹年內向公庫支付新臺幣參拾萬元；
褫奪公權陸年。
扣案之賄賂新臺幣貳仟元
沒收。
犯罪事實
一、蕭建元登記為民國111年彰化縣社頭鄉廣福村第22屆村長選舉候選人，為求順利當選，知悉柳劉協家中有投票權人共計2人（柳劉協、柳劉協之子柳景富），遂基於對有投票權之人交付賄賂之犯意，於111年11月25日上午7時許，至柳劉協位於彰化縣社頭鄉廣福村東平巷19號住處，蕭建元將新臺幣（下同）2,000元之現金（每人每票1,000元）放在桌上，交給柳劉協（所涉投票受賄部分，檢察官另為職權
不起訴處分），暗示柳劉協家中兩人投票支持蕭建元當選廣福村村長，柳劉協未拒絕推辭，默示應允之，待蕭建元離去後，收下桌上2,000元現金，在上址住處，於同日上午8時許，將其中1,000元轉交其子柳景富（所涉投票受賄部分，檢察官亦另為職權
不起訴處分），轉達投票支持蕭建元當選廣福村村長之意。
嗣經彰化縣警察局田中分局接獲檢舉後循線查獲上情，並扣得現金2,000元。
二、案經彰化縣警察局田中分局報告臺灣彰化地方檢察署檢察官
偵查起訴。
理 由
一、
證人柳劉協、柳景富於警詢之陳述，屬被告以外之人在審判外所為之陳述，辯護人認為沒有
證據能力（本院卷第80頁），且核無刑事訴訟法第159條之2、第159條之3規定例外有證據能力之情形，故依同法第159條第1項規定，不得作為證據。
二、其餘本院據以認定犯罪事實之被告以外之人於審判外之陳述，除
法律另有規定原則上有證據能力者外，檢察官、被告蕭建元、辯護人於
準備程序時均同意有證據能力（本院卷第80頁），亦無人於
言詞辯論終結前
聲明異議，本院
審酌各項證據作成時之狀況，認為並無不可信或不
適當之情事，依刑事訴訟法第159條之5規定，皆有證據能力。其餘非
供述證據，則不適用
傳聞法則，且非公務員違法採證取得，並經本院踐行合法調查，自得作為證據。
貳、認定犯罪事實所憑之證據及理由：
訊據被告蕭建元坦承其於111年11月25日上午7時許（即投票日前一天）至證人柳劉協住處
等情不諱，惟
矢口否認有何對有投票權之人交付賄賂之行為，辯稱：「我每天會去那邊三合院逛，逛一下就出來…柳劉協一人在家，她在那邊將新襪子裁縫好之後要翻面…我一開始跟她聊天，有說到床的事情，之後我就走出去三合院外…」（選偵160號卷第126頁）、「因為柳劉協是中低收入戶，我是去關懷他們的生活，平常也都是會拿米、麵、衛生紙等生活用品給他們，他是中低收入老人，都有領補助金」云云（本院卷第79頁）。
辯護意旨
略以：從證人柳劉協之證述觀之，被告縱使有如其所指「交付2,000元」乙事（假設語氣），因於交付時，雙方並未有任何關於行使投票權之對話，則此「交付2,000元」的舉動，是否有投票行賄、受賄之
對價關係，
顯非無疑，而證人柳景富於「交付2,000元」時並未在場，依其供述可知，其認為被告買票，純屬臆測，自不足為不利被告之認定。因此，檢察官舉證不
足證明被告有何行賄情事，應
諭知
無罪判決等語。
經查：
一、被告於111年11月25日上午7時許，至證人柳劉協上址住處，將2,000元之現金，放在桌上，交給證人柳劉協後離去，暗示約定證人柳劉協、柳景富兩人投票支持蕭建元當選廣福村村長，而證人柳劉協收好上開2,000元現金後，在上址住處，於同日上午8時許，將其中1,000元轉交其子柳景富，轉達投票支持蕭建元當選廣福村村長之意等情，
業據證人柳劉協、柳景富於警詢及本院審理時證述歷歷：
㈠證人柳劉協於偵訊證稱：「（檢問：蕭建元是否於111年11月25日上午7時許，拿2,000元到你住處？）是，他把錢放在桌上，我不敢拒絕，也不敢講話，過了約半小時後，我才收起來…我知道這是選舉的事情，我心裡知道，但是當時沒有說話…我家有兩票，還有我兒子柳景富…蕭建元之前有送口罩、衛生紙等物，就是拜託我這次選舉要支持他，當天蕭建元拿2,000元給我時，我了解他的意思，所以我們並沒有講什麼話…」（選偵160號卷第118-119頁）；於審理證稱：「投票前一天我在工作，他有來拜託，我在做手工翻襪…他有放2,000元在我桌上要給我，我沒有接過手，他只有放我桌上…他只有點頭一下而已…就是代表2,000元要拜託選舉，其他沒講什麼…因為我們家2票，所以拿2,000元，就是我跟我兒子柳景富2票，我有把我兒子的份拿給他，我們都知道，但沒有說什麼，我拿1,000元給劉景富時說『蕭建元拜託要選舉』」等語歷歷（本院卷第128-129頁）。前後證述情節並無反覆之處。復依證人柳景富於審理證稱：其母親柳劉協身體健康，行動吃穿、講話、心智功能都正常，沒有失智，只是反應比較慢而已等情明確（本院卷第130頁），可知證人柳劉協年事縱然已高，證述應非出於幻覺、妄想。
㈡證人柳景富於偵訊證稱：「（檢問：111年11月25日上午8時30分前某時許，你母親柳劉協是否前往你的房間，交付現金1,000元給你？）是…我母親柳劉協說是村長蕭建元交代要轉交給我的…我的邏緝判斷應該是買票的錢…我和母親均有廣福村村長選舉之投票權」（選偵160號卷第111頁）；於審理證稱「投票日前一天早上8時左右我在我家臥室，我媽媽拿錢進來說村長給你1,000元，我媽媽說她自己也1,000元，我回她『妳跟人家拿錢做什麼』，我媽沒有回什麼，轉頭就出去了…依我所知道的經驗…邏緝就會往買票的方向去想…11月25日之前被告從來沒有給過我錢…」等等（本院卷第124-125頁）歷歷。前後證述情節亦無反覆。而且，證人兩人就金錢遞交過程及目的，證述細節清晰，又互核相符，
而非僅止於證人柳劉協的片面證述，故
渠等證述應相當可信。
二、被告蕭建元為民國111年彰化縣社頭鄉廣福村第22屆村長選舉村長候選人，有彰化縣選舉委員會111年11月20日彰選一字第1113150261號公告附卷
可憑（選偵160號卷第143-165頁）。證人柳劉協、劉景富均同住於廣福村上址，有其等之個人戶籍資料查詢結果可憑（本院卷第21、23頁），確為該次村長選舉之有投票權人無誤。
三、被告、證人柳劉協、柳景富均為同村居民，被告和證人柳景富更是從國小起就認識，
彼此鄰里關係不錯，證人柳劉協、柳景富和被告沒有金錢借貸關係、沒有生意往來，也不曾發生糾紛，且皆知悉被告蕭建元為村長候選人，均經證人柳劉協、柳景富於偵訊、審理證述甚明（選偵160號卷第111、119頁，本院卷第123、127-128頁）；被告擔任村長多年，競選連任，且供稱：「柳劉協是中低收入戶…平常也都是會拿米、麵、衛生紙等生活用品給他們，他是中低老人，都有領補助金」（本院卷第79頁）等語甚明，核與證人柳劉協審理證稱：「有申請中低收入戶身分，也有通過，有收到補助金，直接匯入我戶頭」（本院卷第127頁）等語相符，益見被告對於證人柳劉協戶內人口、經濟狀況甚為熟悉，且會主動關心弱勢證人柳劉協之生活，彼此關係和睦，不存仇隙。而補助金以金融帳戶匯款，自無須被告轉交，被告所供稱其援助之物資也不包含現金。證人柳劉協年事甚高，還要做手工翻襪、領取社會救助，經濟能力不佳，證人柳劉協、柳景富和被告，彼此又無仇怨，證人柳劉協、柳景富實無動機自掏腰包，總計拿出2,000元供檢警扣案（詳選偵160號卷第39-47、61-69、171-172頁之
扣押筆錄、
扣押物品目錄、收據、繳回
犯罪所得應行注意事項
通知書、扣押物品清單及臺灣彰彰化地方檢察署贓證物款收據），來共謀勾串被告投票交付賄賂。
四、本案查獲緣由為：證人柳景富於選舉
期間幫忙開廣告車賺取報酬，和友人聊天期間講到收錢買票的事，證人張慶楨獲悉後，率先於111年11月25日晚間10時55分至警局檢舉，此經證人柳景富於審理證述明確（本院卷第124-125頁，而證人柳景富、柳劉協接受警詢時間均在之後），核與證人張慶楨於警詢所述其情資來源為證人柳景富乙節相符（選偵160號卷第75頁），益無證據顯示證人柳劉協或柳景富合謀他人，勾串誣陷被告買票以賺取獎金等情。
五、因此，被告以村長候選人之身分、依被告和證人柳劉協、柳景富彼此熟悉程度，他在投票日前一天早上，竟放了和證人柳劉協家裡投票權人數一致的金錢在桌上，和證人柳劉協點頭致意後離去，更與物資援助無涉，在這個情境下，已無其他合理解讀可能，正是基於默契，不用明說的買票之意無誤。辯護意旨忽視被告交付現金的時間、場景、彼此的關係，遽認證人柳劉協、柳景富均單純臆測被告交付現金是買票，殊非可採。被告辯稱當日單純到訪，未交付現金買票云云，為避重就輕之詞，不
足憑採。
六、
綜上所述，被告所辯及辯護意旨均不足採，被告
犯行事證明確，可以認定，應
依法論科。
一、
按刑法第144條及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第99條第1項均有投票交付賄賂罪之處罰規定，惟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第99條第1項
乃刑法第144條之特別規定，依特別法優先於普通法適用原則，本件應優先適用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規定
予以論處。核被告蕭建元所為，係犯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第99條第1項之交付賄賂罪。
二、按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之交付賄賂罪係侵害國家
法益之罪，以一行為同時對多數有投票權之人交付賄賂，約其不行使投票權或為一定之行使，
祇侵害一個國家法益，應僅成立一交付賄賂罪。被告於本案一次交付2,000元對有投票權之證人柳劉協、柳景富，而約定其等兩人投票支持，仍僅構一次交付賄賂罪。
三、臺灣彰化地方檢察署檢察官以111年度選偵字第204號移送併辦，與本案犯罪事實相同，為
同一案件，本院應併予審究，
附此敘明。
四、按刑法第59條規定，犯罪之情狀可憫恕者，得酌量減輕其刑，同法第57條規定，科刑時應審酌一切情狀，尤應注意該條所
例示之10款事項，作為科刑重輕之標準，上開2規定適用上固有區別，惟所謂「犯罪之情狀」與「一切情形」，並非有截然不同之領域，於裁判上
酌減其刑時，應就犯罪一切情狀（包括刑法第57條所例示之10款事項），予以全盤考量，審酌其犯罪有無可憫恕之事由（即有特殊之原因與環境等等，在客觀上
足以引起一般同情，以及
宣告法定低度刑，是否
猶嫌過重），以為判斷。故適用第59條酌量減輕其刑時，並不排除第57條所例示10款事由之審酌，祇須其程度達於確可憫恕，即可予以酌減。又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第99條第1項交付賄賂罪之
法定刑為「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
得併科新臺幣100萬元以上1,000萬元以下
罰金」，惟交付賄賂之行為
態樣、行為人之動機及目的、對社會造成之危害均非相同，就情節輕微之行為人，縱科以最輕刑度，猶嫌過重時，法院非不得援引刑法第59條規定予以酌減，期使個案裁判之量刑，能符合
比例原則。查被告蕭建元參加彰化縣社頭鄉廣福村村長之選舉，屬地區小型選舉，規模不大，其於本案交付賄賂之對象僅證人柳劉協、柳景富，且金額不大，依卷內現存資料，並無證據證明其有大規模之賄選計畫（詳本院卷第93頁之職務報告，警察稱其他指證名單均無從追查），應屬零星偶發性之賄選行為。本院審酌上情，對照其所為犯行所應受非難之程度，認縱科以最低刑度有期徒刑3年，猶嫌過重，
揆諸上開說明，爰依刑法第59條規定，酌減其刑。
五、爰以行為人之責任為基礎，審酌被告蕭建元漠視公平、公正之選舉制度乃民主政治之基石，身為候選人，為求順利當選，圖以金錢收買選票，影響選舉結果，所為實應非難；兼衡其未能坦認犯行之
犯後態度、素行，
暨其自述高職畢業，
智識程度健全，已婚、育有子女2名，以建築水泥工為業，每月收入約3、4萬元（見本院卷第139頁），現罹口底鱗狀細胞癌已轉移，有秀傳醫療社團
法人秀傳紀念醫院診斷證明書
可佐（本院卷第145頁）等一切情狀，量處如主文所示之刑。
六、查被告蕭建元未曾因
故意犯罪受有期徒刑以上刑之宣告，有臺灣高等法院被告
前案紀錄表可憑，尚非前科累累之人，考量其家庭經濟及身心狀況，如果輔以其他處遇措施（含下述條件及
從刑），本院認其歷此偵查、
審判程序後，當能知所警惕，應無再犯
之虞，因認所宣告之刑，以暫不執行為適當，爰依刑法第74條第1項第1款規定，併宣告緩刑5年，且考量本案賄選行為破壞選舉制度，形同浪費資源，應令其付出相當代價，以深切記取教訓，爰依同法第74條第2項第4款規定，命其於本判決確定之日起1年內，向公庫支付30萬元。被告如有違反上開
緩刑負擔，情節重大者，依刑法第75條之1第1項第4款規定，得撤銷其緩刑宣告，併此敘明。
七、按犯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第5章之罪，宣告有期徒刑以上之刑者，並宣告褫奪公權，同法第113條第3項定有明文。此項褫奪公權之宣告，寓有強制性，性質上為刑法第37條第2項之特別規定，應優先適用，惟其就褫奪公權之期間，並無明文，是此部分仍應回歸適用刑法第37條第2項規定。查被告蕭建元犯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第99條第1項之交付賄賂罪，經本院宣告有期徒刑2年，應依上開規定併宣告褫奪公權，經本院審酌前述事項後，認為宜宣告較長期之年限以排除其參與公共事務之權利，爰以褫奪公權6年為適當。
八、末按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第99條第3項規定：「預備或用以
行求期約或交付之賄賂，不問屬於犯人
與否，沒收之。」此項規定為刑法沒收之特別規定，採絕對
義務沒收主義，祇要係預備或用以行求期約或交付之賄賂，不論是否屬於被告所有或扣案與否，法院均應宣告沒收。惟若其賄賂已交付予有投票權之人收受，因收受者係犯刑法第143條之投票受賄罪，其所收受之賄賂應依同法第38條之1第1項前段規定沒收之，如全部或一部不能沒收時，
追徵其價額。故犯投票行賄罪者，其已交付之賄賂固應依刑法第38條之1規定，於其對向共犯所犯投票受賄罪之從刑宣告沒收、追徵，而毋庸再依
首揭規定重複宣告沒收。然若收受賄賂者所犯投票受賄罪嫌，業經檢察官依刑事訴訟法第253條規定為不起訴處分，或依同法第253條之1為
緩起訴處分確定者，則收受賄賂之對向共犯既毋庸經法院審判，其所收受之賄賂即無從由法院依刑法第38條之1規定宣告沒收、追徵。此際，倘檢察官未依刑事訴訟法第259條之1規定單獨
聲請法院宣告沒收，則法院自仍應依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第99條第3項規定，將犯投票行賄罪者所交付之賄賂，於投票行賄罪之本案予以宣告沒收，始符立法本旨。經查，扣案之賄賂現金2,000元係由被告蕭建元交付證人柳劉協、柳景富收受後，證人柳劉協、柳景富於偵查中自行提出扣案，且其等兩人因收受上開賄賂，經臺灣彰化地方法院檢察署檢察官另為緩起訴處分，有緩起訴處分書在卷可查，檢察官尚未依刑事訴訟法第259條之1規定單獨聲請法院宣告沒收扣案之現金，並於本案
起訴書中聲請宣告沒收，揆諸上開意旨，自應由本院依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第99條第3項規定，於本案宣告沒收。
據上論斷，應依刑事訴訟法第299條第1項前段，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第99條第1項、第3項、第113條第3項，刑法第11條前段、第37條第2項、第74條第1項第1款、第2項第4款，判決如主文。
本案經檢察官邱呂凱提起公訴，檢察官劉欣雅、林士富到庭執行職務。
中 華 民 國 112 年 5 月 9 日
刑事第一庭 審判長法官 廖健男
法 官 胡佩芬
法 官 王祥豪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判決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
上訴書狀，並應敘述具體理由；其未敘述
上訴理由者，應於
上訴期間屆滿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均須按
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
繕本）「切勿逕送
上級法院」。
中 華 民 國 112 年 5 月 9 日
書 記 官 吳芳儀
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第99條
對於有投票權之人，行求期約或交付賄賂或其他
不正利益，而約其不行使投票權或為一定之行使者，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得併科新臺幣一百萬元以上一千萬元以下罰金。
預備或用以行求期約或交付之賄賂，不問屬於犯罪行為人與否，沒收之。
犯第一項或第二項之罪，於犯罪後六個月內
自首者，減輕或免除其刑；因而查獲候選人為
正犯或共犯者，免除其刑。
犯第一項或第二項之罪，在偵查中
自白者，減輕其刑；因而查獲候選人為正犯或共犯者，減輕或免除其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