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刑事判決
112年度上易字第348號
被 告 吳○○
上列
上訴人因被告違反保護令案件，不服臺灣新北地方法院111年度易字第574號，中華民國112年1月5日第一審判決（
起訴案號：臺灣新北地方檢察署111年度偵緝字第1547號），提起上訴，本院判決如下：
主 文
理 由
壹、
公訴意旨略以：被告吳○○明知其業經臺灣雲林地方法院核發109年度家護字第605號民事通常保護令，令其應於民國110年3月8日前完成認知教育輔導3小時之處遇計畫，竟仍基於違反上開民事通常保護令之犯意，經新北市政府家庭暴力
暨性侵害防治中心（下稱新北市家防中心）兩度通知執行處遇計畫，均無故未出席安排之輔導課程，致未能於110年3月8日前完成處遇計畫，而違反上開民事通常保護令。因認被告所為係犯違反家庭暴力防治法第61條第5款之違反保護令罪嫌。
貳、
按犯罪事實應依
證據認定之，無證據不得認定犯罪事實；不能證明被告犯罪或其行為
不罰者應
諭知無罪之判決。刑事訴訟法第154條第2項及第301條第1項分別定有明文。認定不利於被告之事實，應依
積極證據，倘積極證據不足為不利於被告事實之認定時，即應為有利於被告之認定，自不必有何有利之證據。事實之認定應憑證據，如未能發現相當證據，或證據不足以證明，即不能以推測或擬制之方法，以為裁判基礎。而認定犯罪事實所憑之證據，包括
直接證據與
間接證據。無論直接或間接證據，其為訴訟上之證明，須於通常一般之人均不致有所懷疑，可得確信其為真實之程度者，始可據為有罪之認定（最高法院30年上字第816 號、40年台上字第86號、76年台上字第4986號
判例意旨
參照）。又家庭暴力防治法第61條第5款之罪，行為人除客觀上有違反行為，其主觀上亦須有違反
故意，方與犯罪之
構成要件相當，否則即難以論其罪責。即令被告充分知悉本件民事通常保護令之誡命完成處遇計畫內容，且前揭通知接受處遇計畫的函文經合法
送達與被告知悉，被告卻未於保護令有效
期間內，完成
加害人處遇計畫，仍不能等同被告主觀上即有違反該保護令之犯罪故意，蓋被告接獲通知後未至指定地點參加處遇計畫，其原因多端，尚有可能因病、意外、行動不便、入監執行等特殊原因所致，並非僅出於違反保護令之犯罪故意一途。再觀諸家庭暴力防治法第61條第5款之未「完成加害人處遇計畫」，雖以刑罰規制加以處罰，然該款刑罰規定之目的，實際上是希望藉由刑罰處罰之威嚇，造成一定心理拘束，讓加害人恐懼刑罰願意接受處遇課程，而達成改善其生活習慣、思想價值觀及人際相處技巧，客觀上而言，該款規定之構成要件，並非因加害人為何種行為侵害到他人之
法益而施加刑罰，反觀該條前4款則係分別規定「一、禁止實施家庭暴力。二、禁止騷擾、接觸、跟蹤、通話、通信或其他非必要之聯絡行為。三、遷出住居所。四、遠離住居所、工作場所、學校或其他特定場所。」之行為要件，均因行為人若為前揭4款行為，可能對被保護人造成法益侵害或有侵害
之虞，而有損及他人生活上之和平及精神上之安寧，始對行為人施加刑罰。然該條第5款明顯係道德義務之違反，與該條前4款之情形迥不相同，有悖刑罰實際上不應單純處罰道德之原則。故依前述刑法之處罰目的或刑法謙抑性之論述，關於該條第5款之
適用自當加以
限縮解釋，應從被告不完成處遇計畫是否確有故意不履行之惡性，而作為認定處罰其行為之基準，
而非一有單純不履行之行為即施加刑罰。而該故意不履行之惡性可從接受履行通知後，知悉其內容，且有時間履行而不履行認定之。
參、公訴意旨認被告涉犯違反保護令罪嫌，
無非以被告於
偵查中之供述、臺灣雲林地方法院109年度家護字第605號民事通常保護令影本、新北市家防中心110年6月17日新北家防綜字第1103416114號函暨函附通知函文與
送達證書、110年12月17日新北家防綜字第1103434150號函附承辦人電話聯繫紀錄等證據資料，為其主要論據。
訊據被告固坦承未完成新北市家防中心安排之輔導課程之事實，惟堅決否認有何違反保護令
犯行，辯稱：第1次沒有去上課，因為我沒有收到單子，不知道要上課，後來經女兒告知要上課，我打電話給社會局問上課時間，並請之傳送簡訊給我，但我手機不見，就沒有接到通知，我新北市○○區戶籍地租給一個殘障房客，他沒有通知我要上課，後來我有於110年3月20日上了一個半小時的課，並把下一次上課的日期（同年4月17日）存在行動電話裡，但行動電話不見了，所以無法確認，我不
是故意不完成該保護令
諭知的處遇計畫等語（見本院卷第54至55、78、81頁）。
肆、經查：
一、被告前因對案外人蕭○○（下逕稱姓名）為家庭暴力行為，經臺灣雲林地方法院於109年12月8日核發該院109年度家護字第605號民事通常保護令，命被告不得對蕭○○實施家庭暴力行為，且不得對蕭○○為騷擾之聯絡行為，被告應於該保護令核發日起3個月（按：即110年3月7日）內完成認知教育輔導3小時之處遇計劃，保護令有效期間為1年確定，且於該案109年11月18日
訊問時，蕭○○表示其地址為「雲林縣○○市○○路000號0樓之0」（下稱○○市地址），而被告當庭書寫戶籍地址：「新北市○○區○○路0段00巷00弄0號」（下稱○○區地址）、通訊：「嘉市（按指嘉義市○○區○○路000號」（下稱嘉義市地址），並表示希望保密地址，
訴訟文書寄到嘉義等語，而指定送達處所為嘉義市地址，該通常保護令寄存送達上開嘉義市地址等節，有該民事
聲請事件卷宗影本1份、該通常保護令影本1份（見他910卷第8至9頁反面）、被告當庭書寫地址之資料1紙在卷
可參，上開事實核先認定。
二、然觀諸卷附該通常保護令執行紀錄2紙（見家護605卷第57、68頁），雲林縣警察局○○分局（下稱○○分局）員警於109年12月14日至「雲林縣○○市○○路000號0樓之0」（下稱○○市地址）執行時，被告未住於○○市地址而轉與新北市政府警察局執行，新北市政府警察局海山分局員警於109年12月27日至○○區地址，未遇被告而以寄存方式
公示送達。換言之，轄區員警係先後以○○市地址及○○區地址以執行該通常保護令。
三、另新北市家防中心依該通常保護令，先於109年12月31日發函通知被告，並安排被告於110年1月16日、30日參加「新北市家庭暴力認知教育團體」課程，並以雙掛號郵寄至○○市地址及○○區地址，分別因遷移不明、招領逾期均遭退回；
證人即新北市家防中心承辦人謝易琇（下逕稱姓名）又分別於109年12月21日、110年2月1日、23日去電被告使用門號0000000000號行動電話，皆無人接聽聯繫未果，並於110年2月23日該次以簡訊通知被告須於110年3月7日完成處遇計晝一事，請其盡快與新北市家防中心聯繫，俾利協助安排處遇計畫等語，惟被告均未回電或回覆；謝易琇
復於110年2月24日發函通知被告自110年3月6日起參加「新北市家庭暴力認知教育團體」課程，並以雙掛號郵寄至○○區地址，因招領逾期遭退回
等情，
業據謝易琇證述明確（見易574卷第80至95頁），復有新北市家防中心110年6月17日新北家防綜字第1103416114號函檢附上開函文及送達資料各1份（見他910卷第1至9頁反面）、110年12月17日新北家防綜字第1103434150號函檢附電話聯繫紀錄1份（見他8011卷第10頁正反面），則新北市家防中心係先後以○○市地址及○○區地址通知被告關於處遇計畫課程日期等事宜。
四、以被告於該通常保護令案件中已指定送達處所為嘉義市地址而言，然該通常保護令執行及新北市家防中心通知被告之函文，均未以嘉義市地址為送達或執行，又
迄110年3月7日為止，被告未曾回電新北市家防中心表示已知悉處遇計畫課程之情，亦無相關紀錄或其他積極事證足認被告確已閱讀上開簡訊內容，以被告未收受上開函通知，亦毫不知悉該通常保護令執行及相關處遇計畫內容，其未參加處遇計畫之課程，難認有何故意不參加處遇計畫可言。
五、再查，被告於處遇計畫期限（即110年3月7日）屆滿後
翌日即110年3月8日去電謝易琇，詢問關於課程日期，經謝易琇告知110年3月20日課程，被告
乃於110年3月20日出席該次課程、時數2小時等情，為謝易琇證述明確（見易574卷第84至85、94頁），足見被告於110年3月8日知悉上開新北市家防中心通知後，按期參加該次安排之認知教育輔導課程1次，完成2小時之時數，衡酌被告既已完成3分之2之處遇計畫，未完成之時數僅1小時，其所辯並無必要故意不完成該保護令諭知之處遇計畫等語，即非全無可採。況且，尚難遽以被告有未完成處遇計畫課程之情，率認被告即有本件違反保護令之犯罪故意。
六、
綜上所述，被告是否涉犯上開違反保護令犯行，仍有合理懷疑。從而，公訴意旨就所指被告之違反保護令犯行，所提證據尚存合理之懷疑，尚未達通常一般人均不致有所懷疑，而得以確信其為真實之程度，此外，復查無其他積極證據足認被告有何上開犯行，自難以公訴意旨所指罪責相繩，
揆諸前揭規定及說明，應認公訴意旨所指被告之違反保護令犯行，尚屬無法證明，依法自應為被告無罪之諭知。
伍、上訴駁回之理由
一、原審同此認定，以被告犯罪不能證明，諭知被告無罪之判決，核無不合。
㈠○○區地址為被告戶籍地，固經被告出租，而依我國人民通常習慣及民法相關規定，出租人負有修繕義務，需不時前往出租地，○○區地址顯屬被告經常前往之地點，被告以未實際收受新北市政府家防中心送達該址之
通知書，已非不知新北市政府家防中心有寄送該通知書之單純疏失，得以合理解釋。
㈡手機門號乃我國人民與他人互動聯繫之重要工具，被告以門號不見為由，辯稱並未接獲謝易琇聯繫電話，已屬無稽。且被告確遲於處遇計畫之期限屆滿日之後即110年3月8日去電謝易琇，表示現居他轄，但不願意提供現居地址，被告顯係因其主觀上並無參加上開處遇計畫之意願。又衡諸被告於該日電話中不斷抱怨保護令認定事實
錯誤，更足認被告始終並無配合參加認知教育輔導處遇計畫之意願。
㈢
嗣後被告雖於110年3月20日曾出席1次課程達2小時，之後即未再出席相關課程，亦徵被告非因主觀上認為其於110年3月8日之後並無出席相關課程之義務，始未再出席相關課程，而係因其始終不願意參加處遇計畫，原審未察，遽為被告無罪之判決，實有違誤。
三、經查，被告於該通常保護令案件中已指定送達處所為嘉義市地址，然該通常保護令執行及新北市家防中心通知被告之函文，均未以嘉義市地址為送達或執行，又迄110年3月7日為止，被告未曾回電新北市家防中心表示已知悉處遇計畫課程之情，亦無相關紀錄或其他積極事證足認被告確已閱讀上開簡訊內容，以被告未收受上開函通知，亦毫不知悉該通常保護令執行及相關處遇計畫內容，其未參加處遇計畫之課程，難認有何故意不參加處遇計畫可言（已如前述）。至○○區地址固屬被告戶籍地，然已出租，尚難遽此認屬被告經常前往之處，又被告未接獲謝易琇來電，或於處遇計畫之期限屆滿日後之電話中不願告知謝易琇現居地址，然原因諸多（或可能出於不善於操作行動電話、不接不明來電之電話等等），另被告於110年3月20日出席1次課程達2小時，之後雖未再出席相關課程，然僅剩時數1小時之相關課程，綜觀上情，應認被告主觀上並無違反保護令之犯罪故意至明。檢察官持上詞提起上訴，並無理由，其上訴應予駁回。
據上論斷，應依刑事訴訟法第368條，判決如主文。
本案經檢察官邱蓓真提起公訴，檢察官彭聖斐提起上訴，檢察官羅松芳到庭執行職務。
中 華 民 國 112 年 7 月 18 日
刑事第十二庭 審判長法 官 陳如玲
法 官 魏俊明
法 官 蔡如惠
不得上訴。
書記官 陳麗津
中 華 民 國 112 年 7 月 18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