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刑事判決
被 告 黃昌耀
上列上訴人因被告違反水土保持法案件，不服臺灣桃園地方法院於中華民國111年11月29日所為111年度訴字第442號第一審判決（
起訴案號：臺灣桃園地方檢察署110年度偵字第39371號），提起上訴，本院判決如下：
主 文
理 由
一、
公訴意旨略以：被告黃昌耀為桃園市○○區○○段000○000○000○000地號（
起訴書贅載「345地號」，應予刪除）土地之所有權人，明知同案被告鄭水清（另由本院判決）向其承租上開土地欲種苗圃，並知上開土地及鄰近之同段340、345地號土地均為公告管制之山坡地，在該等土地進行開挖整地，應擬具水土保持計畫申請
主管機關之許可，竟與鄭水清基於違反水土保持法之
犯意聯絡，未經許可，由鄭水清於民國110年10月1日中午11時30分至同年月2日下午1時許，駕駛挖土機在上開土地進行整地及堆置土石，改變原地形地貌，阻礙天然地表水之入滲功能，致生水土流失或毀損水土保持處理與維護措施。因認被告涉犯水土保持法第33條第3項前段之違反水土保持規定致水土流失罪嫌等詞。
二、
按犯罪事實應依
證據認定之，無證據不得認定犯罪事實；又不能證明被告犯罪者，應
諭知無罪之判決，刑事訴訟法第 154條第2項、第301條第1項分別定有明文。復按事實之認定，應憑證據，如未能發現相當證據，或證據不足以證明，自不能以推測或擬制之方法，為裁判基礎；且認定不利於被告之事實須依
積極證據，苟積極證據不足為不利於被告事實之認定時，即應為有利於被告之認定。另認定犯罪事實所憑之證據，雖不以
直接證據為限，
間接證據亦包括在內；然而無論直接證據或間接證據，其為訴訟上之證明，須於通常一般之人均不致有所懷疑，而得確信其為真實之程度者，始得據為有罪之認定；倘其證明尚未達到此一程度，而有合理之懷疑存在，無從使
事實審法院得為有罪之確信時，即應由法院為
諭知被告無罪之判決（最高法院40年台上字第86號、30年上字第816號、76年台上字第4986號分別著有判決
可資參照）。
三、檢察官認被告涉犯上開罪嫌，係以被告之供述、
證人鄭水清、員警曾子謙及朱志遠之證述、土地租賃契約、現場照片、桃園市政府水務局110年10月2日會勘紀錄及桃園市違規使用山坡地案件現場110年10月1日、10月2日會勘紀錄、110年9月8日函文等為其論據。
四、
訊據被告固坦承將前揭土地出租予鄭水清作為苗圃使用
等情；惟否認有何違反水土保持法之
犯行，辯稱其僅單純出租土地予鄭水清，並叮囑鄭水清不可從事違法行為，鄭水清曾向其出示桃園市政府核准申請之文件，其未參與鄭水清於110年10月1日至2日在該等土地，以挖土機進行開挖整地及堆積土石等行為，亦未在現場觀看施作情形等語【見臺灣桃園地方檢察署110年度偵字第39371號卷（下稱偵字卷）第16頁、第140頁至第142頁，臺灣桃園地方法院111年度審訴字第145號卷（下稱原審審訴卷）第70頁、111年度訴字第442號卷（下稱原審訴字卷）第46頁、第150頁至第151頁，本院112年度上訴字第455號卷（下稱本院卷）第152頁、第215頁】。經查：
（一）被告於110年9月間，將桃園市○○區○○段000○000○000○000地號土地出租予鄭水清，該等土地與鄰近之泥橋段340、345地號土地（以下合稱系爭土地）為水土保持法鎖定山坡地範圍。鄭水清為鑑界確認承租範圍，未依法事先擬具水土保持計畫，逕於110年10月1日中午11時30分至同年月2日下午1時許，以挖土機在系爭土地進行開挖整地及堆置土石，致生水土流失（下稱本案整地行為）。
嗣經桃園市政府水務局（下稱水務局）接獲民眾檢舉，於同年月2日下午1時許，會同警方到場會勘因而查獲等情，
業據被告於警詢、
偵查、原審及本院審理時陳明無誤（見偵字卷第16頁至第17頁、第140頁，原審審訴卷第69頁、訴字卷第46頁、第149頁，本院卷第151頁至第152頁、第157頁），並經證人即同案被告鄭水清於偵查及原審審理時、挖土機司機葉雲春於警詢及偵查時、員警曾子謙、朱志遠於偵查中證述在卷（見偵字卷第12頁至第13頁、第16頁至第17頁、第128頁至第129頁、第141頁，原審審訴卷第69頁、訴字卷第44頁、第136頁至第144頁），復有土地租賃契約、會勘現場照片、水務局110年12月2日桃水坡字第1100089013號函檢附之致生水土流失
鑑定紀錄、112年2月21日桃水坡字第1120010884號函及檢附之地籍圖、110年9月23日桃水坡字第1100070396號會勘
通知書、桃園市山坡地巡查疑似違規紀錄表、桃園市違規使用山坡地案件現場會勘紀錄、會勘照片、水務局坡地管理科會勘紀錄附卷
可稽（見偵字卷第65頁、第67頁至第80頁、第113頁至第121頁，本院卷第95頁、第109頁、第115頁至第145頁），
堪以認定。
（二）按水土保持法
所稱水土保持義務人，係指因經營或使用公、私有土地，而依該法必須實施水土保持處理與維護之經營人、使用人或所有人，此觀之同法第4條規定自明。經營人、使用人或所有人如為開發或經營山坡地，違反該法第12條至第14條之規定，始有同法第33條違反水土保持義務罰則之
適用。亦即對於山坡地之水土保持義務，係因實際經營管理行為而發生。至於土地所有人除非自任經營管理，或對他人之經營、管理行為有所參與，否則均不得僅因土地為其所有，遽認負有法定水土保持義務。本件被告雖為土地之出租人，然該等土地既已出租予鄭水清，
參酌前揭所述，被告應否就鄭水清違反水土保持法第33條第3項前段之行為負擔共犯罪責，應視被告就鄭水清所為本案整地行為有無參與，非得僅以被告為土地之出租人，逕以前開罪責相繩。經查：
1.被告對於鄭水清承租上開土地之目的係作為種苗用地，及鄭水清在種植種苗過程中，會在該等土地進行整地、施作水保擋土牆之行為等節固有認識，業經被告及證人鄭水清於偵查、原審及本院審理
期間陳明在卷（見偵字卷第129頁、第140頁，原審訴字卷第44頁至第46頁，本院卷第151頁至第152頁）。惟證人鄭水清證稱被告只是單純出租土地予其，未參與其從事之種苗業務，因其向被告承租之土地範圍很大，現場雜草叢生，遂申請鑑界確認承租範圍，待確認地界範圍後，其始可在承租範圍內施作水保擋土牆及整地種苗，但鑑界公司人員到場後，表示現場雜草太多無法進行鑑界，其遂向水務局申請機械除草，以便將現場雜草清除後鑑界確認承租範圍，本案整地行為即係為辦理鑑界之目的所為等語（見原審訴字卷第136頁至第144頁），核與被告辯稱鄭水清承租上開土地後，表示要鑑界確認承租範圍，並經水務局核准機械除草之申請等情相符（見本院卷第151頁至第152頁）。又鄭水清確於110年9月7日獲被告同意進行山坡地機械除草，並受被告委託，以「使用人/受託人」之身分，向水務局提出山坡地機械除草申請書，以鑑界除草為由申請機械除草，經水務局於同年月8日發函同意備查，此有水務局110年9月8日桃水坡字第1100066689號函、山坡地機械除草申請書、同意書/委託書、現場照片
附卷可稽（見本院卷第97頁至第107頁）。足認鄭水清所為本案整地行為，係為鑑界所為，與被告及鄭水清所稱「鄭水清在鑑界確認承租範圍後，欲施作水保擋土牆及整地種苗」要屬二事。自無從僅憑被告知悉鄭水清日後有整地種苗計畫
一節，遽認被告就鄭水清就鑑界所為本案整地行為，確有犯意聯絡及
行為分擔。
2.水務局因接獲通報，於110年10月1日中午11時30分許，前往現場會勘時，鄭水清有在現場，表示係為鑑界進行整地，並於會勘後，向被告表示因水務局告知其可能占用到其他地主之土地，其會通知挖土機到現場施工，被告亦表同意等情，業經被告及鄭水清陳明在卷（見偵字卷第141頁，本院卷第151頁至第152頁），並有前開水務局112年2月21日函文及檢附之110年10月1日現場會勘紀錄附卷供參（見本院卷第95頁、第121頁至第122頁）。亦即被告在鄭水清為本案整地行為前，知悉鄭水清將通知挖土機到場施工一事。然鄭水清於110年9月7日向水務局提出機械除草之申請，業經水務局發文表示同意，已如前述；證人鄭水清於原審審理時，亦證稱其有將水務局核准機械除草申請之公文拿給被告看等語（見原審訴字卷第139頁）。可見被告辯稱其出租土地予鄭水清後，鄭水清曾向其出示水務局同意機械除草之公文，其不知鄭水清係違法整地等情（見偵字卷第140頁，原審審訴卷第70頁、訴字卷第46頁），
尚非無憑。又水務局於110年10月2日再次到場勘查時，在系爭土地所見從事本案整地行為所用之挖土機，係由鄭水清租用，當時被告未在現場等情，復經被告及證人鄭水清、葉雲春陳述明確（見偵查卷第128頁至第130頁、第141頁）。益徵被告辯稱其僅出租土地供鄭水清使用，其未參與鄭水清所為本案整地行為等情（見本院卷第152頁），亦非無據。是難僅以實際租用土地之鄭水清向出租人即被告告知自己經營、使用土地之計畫，逕認被告就鄭水清未事先擬具水土保持計畫所為本案整地行為，與鄭水清間確具犯意聯絡及行為分擔。
3.證人鄭水清雖於警詢時，證稱其係受永勝開發公司（下稱永勝公司）負責人即被告雇用至系爭土地做道路、水保、地界、分界，其僅為工地主任等詞（見偵字卷第8頁）。然被告自始辯稱其單純出租土地予鄭水清使用，未雇用鄭水清在系爭土地從事整地等行為；永勝公司係其朋友開設之公司，與其出租予鄭水清之土地無關；該等土地原屬其所有，因其投資失利欠債，遂將土地設定信託，其出租土地予鄭水清之租約係委託永勝公司那邊的
律師處理，鄭水清可能因此誤認是永勝公司的土地等語（見偵字卷第15頁至第16頁、第140頁至第141頁，原審訴字卷第46頁、第144頁）。且證人鄭水清於偵查、原審及本院審理時，均稱被告是地主，單純出租本案土地予其作為種苗用地，被告未參與其從事之種苗業務，其與被告有簽立土地租約；其非永勝公司員工，非受被告雇用在系爭土地施作道路、水保、地界、分界；其於警詢時沒有說清楚等語（見偵字卷第129頁，原審訴字卷第136頁至第138頁，本院卷第151頁），則鄭水清於警詢時所述
首揭內容是否正確，已非無疑。又被告與鄭水清簽署之土地租賃契約明載被告以每月新臺幣2萬元之租金，出租上開土地予鄭水清，鄭水清就該等土地限於種植樹木所用；且鄭水清於110年9月7日向水務局提出前開機械除草申請，檢附之「同意書/委託書」亦記載「土地所有權人」即被告同意由鄭水清進行山坡地機械除草，並委託「使用人/受託人」鄭水清代為申請機械除草相關事宜，此有土地租賃契約、山坡地機械除草申請書、同意書/委託書在卷
可憑（見偵字卷第45頁，本院卷第99頁、第101頁），均核與被告所辯其僅單純出租土地予鄭水清使用，本案整地行為非其雇用鄭水清所為，其亦未參與本案整地行為等情相符。是檢察官僅以「鄭水清於警詢時，自稱受被告雇用整地」，及「被告知悉鄭水清在鑑界確認承租範圍後，欲施作水保擋土牆及整地種苗之土地使用計畫」等節，遽指被告與鄭水清就上述苗圃種植一事具有合作關係，進而認定被告就鄭水清為達鑑界目的，以挖土機所為本案整地行為，與鄭水清具有犯意聯絡及行為分擔（見本院卷第25頁至第26頁），即非可採。
（三）綜上，原審以系爭土地之實際經營使用者為鄭水清，並於原判決敘明認定「檢察官所舉各項證據，不足以證明被告就鄭水清所為本案整地行為，與鄭水清有犯意聯絡及行為分擔」之理由。核與卷內事證及經驗、
論理法則無違。檢察官上訴指摘原判決不當，請求本院撤銷改判被告有罪，為無理由，應予駁回。
據上論斷，應依刑事訴訟法第368條，判決如主文。
本案經檢察官陳美華提起公訴，檢察官劉倍提起上訴，檢察官林綉惠到庭執行職務。
中 華 民 國 112 年 5 月 9 日
刑事第十三庭 審判長法 官 吳冠霆
法 官 陳勇松
法 官 邰婉玲
檢察官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
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惟須受刑事妥速審判法第9條限制。其未敘述上訴之理由者，並得於提起上訴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均須按
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
繕本)「切勿逕送
上級法院」。
刑事妥速審判法第9條：
除前條情形外，第二審法院維持第一審所為
無罪判決，提起上訴
之理由，以下列事項為限：
一、判決所適用之法令牴觸憲法。
二、判決違背司法院解釋。
刑事訴訟法第 377 條至第 379 條、第 393 條第 1 款之規定，
於前項案件之審理，不適用之。
書記官 傅國軒
中 華 民 國 112 年 5 月 9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