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年度原金訴字第155號

公  訴  人  臺灣花蓮地方檢察署檢察官

被      告  蔡小萍

選任辯護人  楊宗霖律師(法扶律師)         

被      告  張秀美

選任辯護人  劉昆鑫律師(法扶律師)         

上列被告因洗錢防制法等案件，經檢察官提起公訴（112年度偵緝字第123號、112年度偵字第3799號、112年度偵字第6234號），本院判決如下：

蔡小萍幫助犯洗錢防制法第十四條第一項之一般洗錢罪，處有期徒刑參月，併科罰金新臺幣參萬元，罰金如易服勞役，以新臺幣壹仟元折算壹日。

二、蔡小萍、張秀美依其等智識及生活經驗，均可知悉開立金融帳戶並無資格、資力限制，與己無特殊情誼、真實身分不明之他人欲提供報酬取得他人金融帳戶使用之行徑常與詐欺犯罪密切相關，並可預見將己申辦之金融帳戶提供予前開之人使用，極有可能遭詐欺集團利用作為人頭帳戶向他人實施詐欺犯行，充作收取詐欺或其他財產犯罪所獲得之贓款使用，藉以取得贓款及掩飾犯行，逃避檢警人員追緝，竟各別基於幫助詐欺及幫助洗錢之不確定故意，經真實姓名、年籍不詳人告以提供金融帳戶可獲得家庭代工材料費5萬元後，因缺錢花用，2人商議後遂允諾提供金融帳戶供姓名年籍均不詳之人使用，由蔡小萍於111年9月12日至同年月00日間某日，經將其申設之國泰世華商業銀行帳號000-000000000000號帳戶（下稱本案國泰世華帳戶）金融卡及密碼交付予張秀美後，由張秀美在位於花蓮縣花蓮市中正路某統一便利超商，將本案國泰世華帳戶之金融卡寄送予姓名年籍均不詳之人，復以LINE將金融卡密碼傳送予該人，以此方式提供上開金融帳戶資料。該姓名年籍均不詳之人及其所屬之詐欺集團真實姓名年籍不詳之成員取得前揭金融帳戶資料後，即持之作為向不特定人詐欺取財及提領以掩飾、隱匿詐欺取財犯罪所得去向之人頭帳戶使用，乃共同意圖為自己不法之所有，基於詐欺取財、掩飾、隱匿詐欺取財犯罪所得去向以洗錢之犯意聯絡，由上開詐欺集團所屬某真實姓名年籍不詳之成員，以附表一編號2所示詐欺時間及方式欄所示之時間、方式，向林雅琴施用詐術，致林雅琴陷於錯誤，而於附表一編號2本案帳戶匯款時間欄所示時間，以附表一編號2交付方式欄所示方式，將附表一編號2本案帳戶欄所示之金額，匯入本案國泰世華帳戶內，旋即遭該詐欺集團真實姓名年籍不詳之成員使用蔡小萍、張秀美提供之本案國泰世華帳戶資料，將林秀琴匯入本案國泰世華帳戶內之款項提領一空，製造金流斷點，而掩飾、隱匿上開詐欺犯罪所得之去向。嗣林雅琴察覺受騙，報警處理，始知上情。

壹、證據能力：

一、按被告以外之人於審判外之陳述，雖不符刑事訴訟法第159條之1至第159條之4之規定，而經當事人於審判程序同意作為證據，法院審酌該言詞陳述或書面陳述作成時之情況，認為適當者，亦得為證據。當事人、代理人或辯護人於法院調查證據時，知有刑事訴訟法第159條第1項不得為證據之情形，而未於言詞辯論終結前聲明異議者，視為有前項之同意，刑事訴訟法第159條之5定有明文。查本判決所引用被告以外之人於審判外作成之相關供述證據，雖屬傳聞證據，惟檢察官、被告蔡小萍、張秀美及其等辯護人於本院審理時均未爭執其證據能力，並均明示同意做為證據（見本院卷第268至271頁），本院審酌上開證據資料製作時之情況，尚無違法不當及證明力明顯過低之瑕疵，亦認為以之作為證據應屬適當，且與待證事實具有關聯性，故認前揭證據資料均有證據能力。

二、至本判決以下所引用之非供述證據，並無證據證明係公務員違背法定程序所取得或經偽造、變造所取得等證據排除之情事，且與本案待證事實具有關聯性，故認均有證據能力，自得採為本案認定被告犯罪事實之依據。

貳、實體部分：

一、認定犯罪事實所憑之證據及理由：

甲、被告張秀美部分：

　　上揭犯罪事實，業據被告張秀美於本院準備程序、審理時均坦承不諱（見C卷第100至101頁、第213至214頁、第275頁），並有國泰世華商業銀行存匯作業管理部113年4月9日國世存匯作業字第1130048022號函及函附交易明細（見C卷第237至239頁）及附表一各編號證據清單欄所示之各項證據在卷可佐，足見被告張秀美前揭任意性自白核與事實相符，應堪採信。從而，被告張秀美犯行部分事證明確，其犯行洵堪認定，應依法論科。

乙、被告蔡小萍部分：

    訊據被告蔡小萍固坦承本案國泰世華帳戶為其申辦，且有將該帳戶之存摺、金融卡、密碼交付予被告張秀美之事實，惟矢口否認有何幫助詐欺取財或幫助洗錢之不確定故意，辯稱：伊係借用本案國泰世華帳戶予張秀美，係因張秀美欲借用帳戶辦理低收入戶補助，並作為收取補助款之帳戶，因相信張秀美，不知悉會被使用作為詐欺犯罪之工具云云；被告蔡小萍之辯護人則為蔡小萍辯稱：蔡小萍與張秀美為學姐學妹關係，2人又為樓上及樓下之鄰居，非毫無交情，故信任張秀美所述欲辦理低收入戶補助而借用帳戶，主觀上無幫助詐欺取財或幫助洗錢之犯意云云。惟查：

　㈠本案國泰世華帳戶為被告蔡小萍所申辦，蔡小萍並將其所申辦前開帳戶之金融卡、密碼交付被告張秀美後，由張秀美在位於花蓮縣花蓮市中正路某統一便利超商，將本案國泰世華帳戶之金融卡寄送予姓名年籍均不詳、LINE暱稱為「小蔡」之人，復以LINE將金融卡密碼傳送予該人，嗣本案國泰世華帳戶於111年9月16日3時55分許經彰化縣員林分局永靖分駐所通報列為警示帳戶乙節，業據蔡小萍、張秀美於偵查、本院準備程序中供承在卷（見偵字卷第26頁、本院卷第59頁），並有附表一編號2證據清單欄所示各項證據在卷可佐，此部分事實首堪認定。

　㈡告訴人林雅琴遭前述詐欺集團所屬某真實姓名年籍不詳之成員於附表一編號2詐欺時間及方式欄所示之時間及方式，施用詐術，致林雅琴陷於錯誤，而於附表一編號2本案帳戶匯款時間欄所示時間，將附表一編號2本案帳戶匯款金額欄所示之金額匯入本案國泰世華帳戶後，旋即遭詐欺集團成員將該等款項提領一空等情，亦有前引附表一編號2證據清單欄所示各項證據附卷可憑，是前開詐欺集團所屬某真實姓名年籍不詳之成員有於林雅琴匯入附表一編號2所示詐欺犯行所得贓款後，旋即將該等款項提領一空，以此掩飾、隱匿上開詐欺取財犯罪所得去向乙情，亦堪認定。

　㈢被告主觀上具有幫助洗錢及詐欺取財之不確定故意，分述如下：

  ⒈刑法上之故意，可分為同法第13條第1項之確定故意（直接故意）與同條第2項之不確定故意（間接故意或未必故意）。所謂確定故意，係指行為人對於構成犯罪之事實，明知並有意使其發生者而言。行為人對於構成犯罪之事實，預見其發生而其發生並不違背其本意，卻消極的放任或容任犯罪事實發生者，則為不確定故意。行為人對於構成犯罪之事實(包含行為與結果，即被害之人、物和發生之事)，雖非明知，但具有「蓋然性之認識(預見)」及「容任發生之意欲」，即足評價為不確定故意。此與行為人對於構成犯罪之事實，雖預見其發生而確信其不發生之「有認識過失」(同法第14條第2項參照)，不容混淆（最高法院112年度台上字第1525號判決參照）。簡言之，行為人主觀上雖非有意藉由自己行為直接促成某犯罪結果，然倘已預見自己行為可能導致某犯罪結果發生，且該犯罪結果縱使發生，亦與自己本意無違，此時在法律評價上其主觀心態即與默認犯罪結果之發生無異，而屬不確定故意。又行為人可能因各種理由，例如輕信他人商借帳戶之託詞，或因落入詐欺集團抓準其需金孔急心理所設下之陷阱，而輕率將自己帳戶、金融卡及密碼交予陌生之第三人，其交付帳戶資料之行為人或情感上認為自己同具被害人性質，然倘若行為人在交付帳戶、金融卡及密碼時，主觀已預見該帳戶甚有可能成為犯罪集團之行騙工具，猶仍漠不在乎且輕率將帳戶資料交付他人使用，於此情形仍不因行為人係詐欺集團所設陷阱之被害人，阻卻其交付帳戶資料當時即有幫助詐欺取財之不確定故意成立。又我國社會近年來，因不法犯罪集團利用人頭帳戶作為渠等詐騙或其他財產犯罪之取贓管道，以掩飾真實身分、逃避司法單位查緝，同時藉此方式使贓款流向不明致難以追回之案件頻傳，復廣為媒體報導且迭經政府宣傳，故民眾不應隨意將金融帳戶交予不具信賴關係之人使用，以免涉及幫助詐欺或其他財產犯罪之犯嫌，而此等觀念已透過教育、政府宣導及各類媒體廣為傳達多年，已屬我國社會大眾普遍具備之常識。

  ⒉蔡小萍將本案國泰世華帳戶資料交付予張秀美時，已知悉其帳戶將提供予姓名年籍不詳之收取帳戶者，並預見收取帳戶者可能為詐欺集團，但為與張秀美共同獲得5萬元報酬，仍將本案國泰世華帳戶之金融卡、密碼均交付予張秀美等情節，業經張美秀於偵查中供稱：伊在臉書看到借貸資訊，因當時與蔡小萍同住，有將與對方間之對話內容給蔡小萍看，蔡小萍當時有詢問會不會被騙，伊回稱不知道，蔡小萍聽後未立即將帳戶資料交給伊，伊與蔡小萍講好拿到5萬元後，其中1萬元繳房租，剩下4萬元歸蔡小萍，經過約4日蔡小萍始將帳戶資料交給伊等語（見D1卷第124至125頁）；於本院準備序時供稱：伊當時需繳房租缺錢，上網找家庭代工，對方稱提供帳戶資料即提款卡、密碼後，可獲得5萬元報酬，伊當時即有告知蔡小萍上情，蔡小萍表示可能有問題會被騙，不願交付帳戶資料，隔2至4天後，蔡小萍又詢問伊是否真的可以拿到報酬，並與伊表示拿到5萬元後，留下1萬元繳房租，其他給蔡小萍租房子及繳車貸，並將帳戶提款卡、密碼交給伊，伊嗣於111年9月12日晚間某時先將提款卡寄出，再以LINE告知對方密碼，蔡小萍並有追問何時可拿到錢，伊寄出帳戶資料後發覺很像前次交付帳戶被騙之狀況，要求蔡小萍掛失，但蔡小萍未立即辦理掛失，至約5日後刷存摺發現有10萬元入帳戶才去掛失等語；嗣於本院審理時證稱：伊當時於臉書找工作，對方表示提供提款卡及密碼會有5萬元，伊有將對話紀錄給蔡小萍看，並告知蔡小萍伊使用之郵局帳戶已遭警示不能使用，需要蔡小萍之帳戶之提款卡及密碼，蔡小萍當時有詢問為何要寄提款卡，及為何要他人帳戶，並表示會不會有問題、會不會騙人等語，並不願當下提供帳戶資料，伊當時回應不要就算了，隔2至3日後蔡小萍主動詢問伊真得可以拿到5萬元嗎，表示其要拿4萬元，剩下1萬元給伊繳房租，伊寄出提款卡後，就後悔要求蔡小萍辦理掛失，但蔡小萍拖延約5日後，去刷存摺，發現有10萬元匯入帳戶，始辦理掛失等語，就其與蔡小萍間交付本案國泰世華帳戶之動機、原因、報酬之分配、交付帳戶資料方式、後續要求掛失等情節前後所述皆屬一致，且張秀美所稱於寄出金融卡後發覺有異要求蔡小萍辦理掛失，蔡小萍確於張秀美所稱交付提款卡之日起約5日後即111年9月18日辦理本案國泰世華帳戶金融卡掛失等節，與被告蔡小萍於審理時自承：張秀美於111年8、9月間有跟我說要掛失金融卡等語相符，並有前引國泰世華商業銀行存匯作業管理部113年4月9日國世存匯作業字第1130048022號函存卷可查；而張秀美已於本院準備程序、審理時均坦承犯行，本即得依法減刑，不因其有無供出共犯參與情節有異，當無誣陷蔡小萍之誘因及動機，故認張秀美前揭證述具有相當之憑信性，堪以採信。至蔡小萍之辯護人固主張張秀美所述看到臉書詐騙訊息係稱借貸或家庭代工之陳述前後不一，且與被告蔡小萍討論是否提供帳戶資料等情節僅有被告張秀美單一陳述，另指摘被告張秀美於偵查中未向檢察事務官坦認事實一及曾交付本案郵局帳戶予他人而遭警示等情節，主張張秀美前開證述不可採信，惟張秀美已就收取帳戶者以提供報酬為誘因收取帳戶之報酬金額、經過等重要情節前後所述皆屬一致且詳盡，況上開證言之憑信性及得採信之理由已如前述，蔡小萍之辯護人此部分主張，委無足採。另蔡小萍之辯護人以張秀美未坦認犯行之偵查中供述主張其上開證述不可採信，然張秀美於偵查中所為前開供述係其以被告身份就不利於己之事實所為陳述，並非以證人身份就不利於蔡小萍之情節具結後而為證述，未涉及蔡小萍本案犯行參與之情節，無從以張秀美偵查中否認自己犯行之供述，遽以推論張秀美於審理時具結後就蔡小萍參與犯行之情節所為之證述不可採。是認蔡小萍將本案國泰世華帳戶資料交付予張秀美時，主觀上已知悉非張秀美取得其帳戶，而係由提供報酬為誘因之不詳詐欺集團成員取得做為人頭帳戶使用，為與張秀美共同取得5萬元報酬，仍抱持姑且一試之態度將本案國泰世華帳戶之金融卡、密碼均交付予張秀美，由張秀美轉交前開帳戶資料予詐欺集團成員之情節，應堪認定。

　⒊衡諸蔡小萍自陳高中肄業之教育程度，工作經驗超過10年，除申辦本案國泰世華帳戶外，另有申辦新光銀行帳戶做為薪資轉帳帳戶等語（見C卷第275至276頁），可知其應具有一定智識程度及使用金融帳戶之經驗，非脫離社會經驗而毫無常識之人，復觀諸偵查、審理筆錄，被告應對正常，堪認其為具一般智識程度、相當工作經驗、社會歷練之成年人，非資訊封閉、智慮淺薄之人，足認蔡小萍當具有通常識別事理能力及法治常識，故蔡小萍憑其自身智識、經驗，並可透過網際網路、媒體宣導知悉不法犯罪集團利用人頭帳戶作為渠等詐騙或其他財產犯罪之取贓管道，當可知悉開立金融帳戶並無資格、資力限制，亦無收取高額費用，而與己無特殊情誼、真實身分不明之他人不願自行申辦帳戶，卻以5萬元高價收取他人金融帳戶使用，其代價顯然不相當，該行徑常與詐欺犯罪密切相關，而可預見將己申辦之金融帳戶提供予前開之人使用，極有可能遭詐欺集團利用作為人頭帳戶向他人實施詐欺犯行，充作收取詐欺或其他財產犯罪所獲得之贓款使用，藉以取得贓款及掩飾犯行，卻僅因自己需款孔急，姑且一試交付本案帳戶資料，仍心存僥倖認為不會發生，猶將本案國泰世華帳戶資料提供他人做為人頭帳戶使用，可認其對於自己利益之考量遠高於他人財產法益是否因此受害，容任該等結果發生而不違背其本意，自仍具有詐欺取財及洗錢之不確定故意。

　⒋蔡小萍於審理時供稱：伊有申辦2帳戶，本案國泰世華帳戶超過5年沒有使用，而所申辦之新光銀行帳戶交常使用並為薪資轉帳帳戶，故將本案國泰世華帳戶交付張秀美等語（見C卷第276頁）；又依卷附本案國泰世華帳戶交易明細，顯示本案國泰世華帳戶於111年6月1日至111年9月30日間，除附表編號2本案帳戶金額欄所示林雅琴匯入款項後遭提領之紀錄外，並無其他交易記錄，可徵林雅琴匯入遭詐欺之贓款至本案國泰世華帳戶前，帳戶鮮少使用，且帳戶內餘額亦所剩無幾，堪認蔡小萍係將久未使用、帳戶內幾無餘額之帳戶提供予他人，以避免自己發生損失，益徵蔡小萍於交付帳戶時已可預見收取帳戶者應為詐欺集團成員，收取帳戶之目的與財產犯罪密切相關，以該人頭帳戶取得贓款及掩飾犯行不易遭人追查，自覺縱將其所有之金融帳戶資料交予他人使用，因此供詐欺集團作為不法收取、轉匯款項之用，並供該詐欺集團將犯罪所得款項匯入、轉出，而藉此掩飾、隱匿犯罪所得之真正去向及所在，其所受之損害也極度輕微，相較於其可能成功借貸獲得之金錢，其仍願意放手一試，足見其係基於容任該結果發生亦不違背其本意之幫助詐欺取財與掩飾、隱匿詐騙所得去向及所在之洗錢之不確定故意。  

　⒌被告蔡小萍辯解不可採之理由：

　　金融機構帳戶事關存戶個人財產權益之保障，具個人專屬性，若與存戶之金融卡及密碼結合，私密性更高，倘有不明金錢來源，攸關個人法律上之責任，故除非與本人具密切親誼或信賴關係者，難認有何流通使用之可能，一般人均有妥為保管防阻他人任意使用之認識，縱偶因特殊情況需將金融卡及密碼交付他人，亦必深入了解對方之背景、可靠性及用途，確認無誤後方提供使用，始符常情。蔡小萍就其與張秀美間之關係，於偵查中供稱：伊與張秀美為宜昌國中之學姐學妹關係，不知悉張秀美實際住址等語（見D1卷第45頁），辯護人則為蔡小萍辯稱：蔡小萍之配偶與張秀美之配偶同在花蓮監獄服刑而相識，蔡小萍之配偶曾要求蔡小萍與張秀美同住等語（見C卷第259頁），已徵2人僅因國中同校及配偶於獄中相識而有連結，並無密切往來，亦無相當熟識；而張秀美就此復於本院審理時證稱：伊與蔡小萍為一起吸毒而認識等語（見本院卷第287頁），又蔡小萍、張秀美2人前均有違反毒品危害防制條例之前案紀錄，亦有卷附臺灣高等法院被告前案紀錄表附卷可稽，則張秀美所證稱因一起吸毒而認識之情節，應堪採信，是蔡小萍與張秀美間既本無相當熟識，又僅因吸毒而認識，難認2人間有何特殊密切親誼或信賴關係，蔡小萍所稱因信賴張秀美而交付帳戶乙節，已難採信；又蔡小萍就其所稱借出帳戶時之情節，於審理時另陳稱：伊當時覺得使用他人帳戶辦理低收入戶且需要款卡及密碼很奇怪等語（見Ｃ卷第279頁），顯見蔡小萍知悉任何人絕無可能使用他人申辦之人頭帳戶辦理低收入戶並收受補助款，且根本無需他人帳戶之金融卡及密碼，而蔡小萍當具有通常識別事理能力及法治常識已如前述，又豈會相信不熟識之他人所提出借用帳戶不合理之說詞並交付帳戶？且蔡小萍就其借出帳戶後有無管控措施之情節，僅稱：伊沒想過借多久，亦未詢問張秀美何時可返還，復無詢問張秀美辦理低收入戶補助之進度等語（見Ｃ卷第278至280頁），其既然懷疑他人借用帳戶之說詞，實無可能於毫無管控措施前提下交付帳戶，是蔡小萍前揭所辯之情節，實與常情有悖，殊難採信。

　⒍本案雖無證據證明蔡小萍明知該詐欺集團成員取得本案帳戶之金融卡及密碼係用以實行何種犯罪，然蔡小萍於交付本案帳戶資料予詐欺集團成員時，既已預見該帳戶係提供他人為不法之使用，藉以方便取得贓款或掩飾犯罪行為不易遭人查緝，堪認蔡小萍主觀上已預見提供本案帳戶之金融卡及密碼之行為可能犯幫助犯詐欺罪、幫助一般洗錢罪，且不違反其本意而仍執意為之，是蔡小萍主觀具有幫助他人實施詐欺取財犯罪及幫助一般洗錢罪之不確定故意實堪認定。      

　⒎綜上所述，本案事證明確，被告蔡小萍之犯行堪以認定，應依法論科。 

二、論罪科刑：

　㈠新舊法比較：

  　按行為後法律有變更者，適用行為時之法律，但行為後之法律有利於行為人者，適用最有利於行為人之法律，刑法第2條第1項定有明文。查被告行為後，洗錢防制法第16條第2項於民國112年6月14日修正公布，同年月00日生效。修正前之洗錢防制法第16條第2項原規定：「犯前2條之罪，在偵查或審判中自白者，減輕其刑」，修正後之條文則為：「犯前4條之罪，在偵查及歷次審判中均自白者，減輕其刑，」修正後之規定須偵查及歷次審判均自白始能減刑，要件較為嚴格，經新舊法比較結果，修正後之規定並未較有利於被告張秀美，應適用修正前洗錢防制法第16條第2項之規定。又洗錢防制法第15條之2之構成要件與一般洗錢罪不同，其性質非特別規定，亦無優先適用關係，被告2人於行為後雖有增訂上開法律規範，仍非刑法第2條第1項所謂行為後法律有變更之情形，並無新舊法比較問題。

　㈡次按洗錢防制法所稱之「洗錢」行為，依第2條之規定，係指：1、意圖掩飾或隱匿特定犯罪所得來源，或使他人逃避刑事追訴，而移轉或變更特定犯罪所得；2、掩飾或隱匿特定犯罪所得之本質、來源、去向、所在、所有權、處分權或其他權益者；3、收受、持有或使用他人之特定犯罪所得，並於第14條、第15條規定其罰則，俾防範犯罪行為人藉製造資金流動軌跡斷點之手段，去化不法利得與犯罪間之聯結。而提供金融帳戶提款卡、網路銀行帳號及密碼之行為人，因已將帳戶之提款卡及密碼等物件提供他人使用，失去對自己帳戶之實際管領權限，若無配合指示親自提款，即無收受、持有或使用特定犯罪所得之情形，且無積極移轉或變更特定犯罪所得之行為，故非屬洗錢防制法第2條第1款、第3款所稱之洗錢行為，不成立同法第14條第1項一般洗錢罪之正犯，惟特定犯罪之正犯實行特定犯罪後，為掩飾、隱匿其犯罪所得財物之去向及所在，而令被害人將款項轉入其所持有、使用之他人金融帳戶，並由該特定犯罪正犯前往提領其犯罪所得款項得手，如能證明該帳戶內之款項係特定犯罪所得，因已被提領而造成金流斷點，該當掩飾、隱匿之要件，該特定犯罪正犯自成立一般洗錢罪之正犯。此外，幫助犯之故意，除需有認識其行為足以幫助他人實現故意不法構成要件之「幫助故意」外，尚需具備幫助他人實現該特定不法構成要件之「幫助既遂故意」，惟行為人只要概略認識該特定犯罪之不法內涵即可，即學理上所謂幫助犯之「雙重故意」。又金融帳戶乃個人理財工具，依我國現狀，申設金融帳戶並無任何特殊限制，且可於不同之金融機構申請多數帳戶使用，是依一般人之社會通念，若見他人不以自己名義申請帳戶，反而收購或借用別人之金融帳戶以供使用，並要求提供提款卡及告知密碼，則提供金融帳戶者主觀上如認識該帳戶可能作為對方收受、提領特定犯罪所得使用，對方提領後會產生遮斷金流以逃避國家追訴、處罰之效果，仍基於幫助之犯意，而提供該帳戶之提款卡及密碼，以利洗錢實行，仍可成立一般洗錢罪之幫助犯（最高法院刑事大法庭108年度台上大字第3101號裁定意旨參照）。

　㈢被告2人主觀上知悉申設金融帳戶並無任何特殊限制，並可於不同之金融機構申請多數帳戶使用，若見他人不以自己名義申請帳戶，反而提供報酬收購他人之金融帳戶做為人頭帳戶使用，常與詐欺等財產犯罪密切相關，而得預見將己申辦之金融帳戶提供予前開之人使用，極有可能遭詐欺集團利用作為人頭帳戶向他人實施詐欺犯行，充作收取詐欺或其他財產犯罪所獲得之贓款使用，產生遮斷資金流動軌跡以逃避國家追訴、處罰之效果，並容認其發生而不違背其本意，仍基於幫助之犯意而提供，主觀上確有幫助他人遂行洗錢及詐欺取財犯行之不確定故意等情，業據被告張秀美於本院準備程序時、審理時均坦承不諱，被告蔡小萍部分亦經認定如上；其等客觀上將本案如附表各編號所示金融帳戶交付予不詳詐欺集團成員作為收取詐欺犯罪所得及洗錢之用，並無積極、明確證據證明被告有直接參與詐欺取財及洗錢之構成要件行為，亦無積極、明確事證足認被告與實行詐欺取財及洗錢之詐欺集團成員間有共同犯意聯絡，又對本案詐欺集團成員遂行詐欺取財、掩飾、隱匿詐欺犯罪所得之去向及所在資以助力，有利詐欺取財及洗錢之實行，應論詐欺取財罪及一般洗錢罪之幫助犯。是核被告2人所為，均係犯刑法第30條第1項、第339條第1項之幫助詐欺取財罪，及刑法第30條第1項、洗錢防制法第14條第1項之幫助一般洗錢罪。

　㈣罪數：                                       

　　被告張秀美以提供本案郵局帳戶資料之一行為，幫助詐欺集團成員詐欺告訴人陳冠宇，同時掩飾、隱匿詐欺所得款項去向而觸犯詐欺取財、一般洗錢2罪名；被告蔡小萍、張秀美以提供本案國泰世華帳戶資料之一行為，幫助詐欺集團成員詐欺告訴人林雅琴，同時掩飾、隱匿詐欺所得款項去向而觸犯詐欺取財、一般洗錢2罪名，均應認係以一行為同時觸犯幫助詐欺取財罪及幫助一般洗錢罪2罪名，為想像競合犯，均應依刑法第55條前段規定，從一重之幫助一般洗錢罪處斷。被告張秀美如事實一、二所示幫助一般洗錢之犯行，係於不同時間、地點，交付不同之金融帳戶資料，犯意各別，行為互殊，應予分論併罰。

　㈤刑之減輕事由：

　　被告張秀美如事實一、二兩犯行、蔡小萍如事實二所示犯行，均係對詐欺取財及洗錢之正犯資以助力而未參與其犯罪行為構成要件之實行，屬幫助犯，均依刑法第30條第2項規定，減輕其刑。又被告張秀美於本院準備程序、審理中均自白，參諸上開說明，應依修正前洗錢防制法第16條第2項規定減輕其刑，並依法遞減之。

　㈥爰以行為人之責任為基礎，審酌：⒈被告張秀美前有多次犯毒品危害防制條例案件經本院定罪科刑之前案紀錄，被告蔡小萍前有犯妨害自由案件經本院定罪科刑之前案紀錄，有臺灣高等法院被告前案紀錄表可佐，素行難認良好；⒉被告2人提供帳戶資料供詐欺集團充為犯罪工具使用，便利詐欺集團犯罪之遂行，並協助掩飾犯罪贓款去向，製造犯罪金流斷點，造成被害人之財產損失，使被害人難以追回遭詐取之金錢，增加檢警機關追查詐欺集團其他犯罪成員之困難度，對於社會治安及財產交易安全危害甚鉅，所為應予非難；⒊被告張秀美於偵查階段否認犯行，然至本院準備程序、審理時已坦承犯行，尚未與告訴人達成調解（見C卷第129頁）之犯後態度；被告蔡小萍於偵查、本院審理時均否認犯罪，亦未與告訴人達成調解之犯後態度；⒋被告2人提供帳戶資料所為幫助洗錢犯行之次數及告訴人損害金額；⒌被告2人之犯罪之動機、目的、手段、未獲取報酬及被告蔡小萍所自陳高中肄業之智識程度、從事粗工、需扶養母親及1名未成年子女、勉持之經濟及家庭生活狀況；被告張秀美自陳國中肄業之智識程度、需扶養母親及4名未成年子女、貧寒及低收入戶之經濟及家庭生活狀況（見C卷第284頁）等一切情狀，分別量處如主文所示之刑，並依刑法第42條第3項諭知如易服勞役之折算標準，以資懲儆。另審酌被告張秀美各次犯罪時間之間隔非長、犯罪手段相同、告訴人所受損害程度、各次犯罪情節等情狀，定應執行刑如主文所示，併就罰金刑部分諭知如易服勞役之折算標準。                        

四、沒收：

  ㈠按犯罪所得，屬於犯罪行為人者，沒收之，於全部或一部不能沒收或不宜執行沒收時，追徵其價額，刑法第38條之1第1項前段、第3項定有明文。又按犯洗錢防制法之洗錢罪，其所移轉、變更、掩飾、隱匿、收受、取得、持有、使用之財物或財產上利益，沒收之，洗錢防制法第18條第1項前段固有明文。惟上開洗錢防制法關於沒收之條文既未規定「不論屬於犯罪行為人與否」均沒收之，而採取相對義務沒收主義，自仍以屬於被告所得管領、處分者為限，始應予以沒收。

　㈡被告張秀美固提供附表一所示兩帳戶，被告蔡小萍提供本案國泰世華帳戶予詐欺集團使用充作人頭帳戶而為犯罪工具，並使詐欺集團成員詐得如附表一匯款金額欄所示款項，然卷內無證據證明被害人遭詐欺匯款之款項係由被告2人親自收取或提領，亦無證據證明被告2人就被害人匯入本案帳戶並遭提領之款項，具有事實上之管領處分權限，該款項應屬正犯及詐欺集團成員之犯罪所得，非屬僅成立幫助犯之被告之犯罪所得，自無庸依洗錢防制法第18條第1項或刑法第38條之1第1項前段規定對被告2人宣告沒收或追徵犯罪所得。又被告2人均否認有收受交付帳戶之對價，檢察官並未舉證證明被告2人曾因提供本件帳戶自詐騙集團成員分得詐騙贓款或不法利益，難認被告2人因本件犯行而獲得犯罪所得，故不予宣告沒收、追徵。

　㈢至被告提供詐欺集團成員使用本案郵局及國泰世華帳戶之金融卡，雖係供犯罪所用之物，惟未經扣案，且該等物品本身不具財產之交易價值，單獨存在亦不具刑法上之非難性，復因本案帳戶已列為警示帳戶無法使用，持以詐騙之人已難再行利用，沒收欠缺刑法上重要性，爰不予宣告沒收或追徵。                   

據上論斷，應依刑事訴訟法第299條第1項前段，判決如主文。

本案經檢察官蔡勝浩提起公訴，檢察官卓浚民到庭執行職務。

中　　華　　民　　國　　113 　年　　6 　　月　　28　　日

　　　　　　　　　刑事第四庭    法　官　曹智恒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並應敘述具體理由。其未敘述上訴理由者，應於上訴期間屆滿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切勿逕送上級法院」。告訴人或被害人如對於本判決不服者，應具備理由請求檢察官上訴，其上訴期間之計算係以檢察官收受判決正本之日期為準。

辯護人依據刑事訴訟法第346條、公設辯護人條例第17條及律師法第43條2項、第46條等規定之意旨，尚負有提供法律知識、協助被告之義務（含得為被告之利益提起上訴，但不得與被告明示之意思相反）。

中　　華　　民　　國　　113 　年　　7 　　月　　2 　　日

                                書記官  林怡玉

附錄本案論罪科刑法條全文：

中華民國刑法第30條

幫助他人實行犯罪行為者，為幫助犯。雖他人不知幫助之情者，亦同。

幫助犯之處罰，得按正犯之刑減輕之。

中華民國刑法第339條

意圖為自己或第三人不法之所有，以詐術使人將本人或第三人之物交付者，處5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科或併科50萬元以下罰金。

以前項方法得財產上不法之利益或使第三人得之者，亦同。

前二項之未遂犯罰之。

洗錢防制法第14條

有第二條各款所列洗錢行為者，處7年以下有期徒刑，併科新臺幣5百萬元以下罰金。

前項之未遂犯罰之。

前二項情形，不得科以超過其特定犯罪所定最重本刑之刑。

附表一：

附表二：卷證索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