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年度上字第532號

上   訴   人  御登國際股份有限公司

兼法定代理人  吳玉雲  

共        同

訴 訟代理 人  張嘉麟律師

              顏鴻斌  

被  上訴  人  佳瑪百貨股份有限公司

法 定代理 人  劉佳明  

訴 訟代理 人  葉林彬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給付懲罰性違約金事件，上訴人對於民國112年10月13日臺灣臺中地方法院112年度訴字第353號第一審判決提起上訴，本院於113年7月17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一、原判決關於命上訴人應連帶給付逾新臺幣50萬元本息部分，及該部分假執行之宣告，暨訴訟費用之裁判均廢棄。

二、上開廢棄部分，被上訴人在第一審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均駁

    回。

三、其餘上訴駁回。

四、第一、二審訴訟費用由被上訴人負擔81%，餘由上訴人連帶負擔。

一、被上訴人主張：

    伊與上訴人御登國際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御登公司)於民國10

　　9年6月10日簽訂佳瑪進口精品生活館專櫃合約書(下稱系爭

　　合約)，約定由御登公司向伊承租位於○○市○○區○○○

　　路000號「佳瑪百貨○○博愛店」(下稱博愛店)玉蔻漢方櫃位(下稱甲櫃位)，經營玉蔻漢方化妝品及護膚服務品牌，租期自109年1月1日起至同年12月31日止，並由御登公司負責人即上訴人吳玉雲擔任連帶保證人。兩造又於111年4月29日簽訂增補協議書(下稱增補協議)，約定展延租期至112年12月31日。詎御登公司人員竟於000年0月間，在甲櫃位漏開發票金額(含稅)新臺幣(下同)5萬2,800元，依系爭合約第9條第4項及連帶保證約定，上訴人應負依漏開發票金額50倍計付懲罰性違約金264萬元之責任。爰依系爭合約第9條第4項及連帶保證約定，請求上訴人應連帶給付伊264萬元，及自支付命令送達翌日即111年12月31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算之利息(下稱264萬元本息)。

二、上訴人則以： 

    系爭合約期限僅至109年12月31日，被上訴人主張漏開發票事實，係發生於系爭合約期限後，伊等無須負違約責任。又漏開發票消費者係在○○市○○區○○○路000號寶雅○○明誠店(下稱明誠店)玉蔻漢方櫃位(下稱乙櫃位)消費，並非在甲櫃位消費，況伊等縱有漏開發票，並非故意為之，應無須負違約責任。縱伊等應負違約責任者，被上訴人請求違約金額過高，爰請求酌減等語，資為抗辯。

三、被上訴人於原審請求上訴人應連帶給付264萬元本息，原審判命上訴人應連帶如數給付，上訴人全部提起上訴。兩造聲明如下：　

　㈠上訴人之上訴聲明： 

　⒈原判決廢棄。

　⒉被上訴人在第一審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均駁回。

　⒊如受不利之判決，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免為假執行。　　

  ㈡被上訴人之答辯聲明：

　　上訴駁回。　　

四、兩造不爭執事項：

  ㈠御登公司與被上訴人於109年6月10日簽訂系爭合約，由御登公司向被上訴人承租博愛店之甲櫃位，經營玉蔻漢方化妝品及護膚服務品牌，約定租期自109年1月1日起至同年12月31日止，並由御登公司負責人即吳玉雲擔任連帶保證人〈見臺灣臺中地方法院(下稱臺中地院)111年度司促字第37412號支付命令卷(下稱司促卷)第9-19頁〉。

  ㈡御登公司與被上訴人又於111年4月29日簽訂增補協議，約定將租期展延至112年12月31日止(起租日仍為109年1月1日)；及增補協議視為系爭合約之一部分，其餘未盡事項悉依系爭合約辦理(見司促卷第21頁)。

  ㈢系爭合約第9條第4項約定：「乙方(即御登公司)所屬人員若有漏繳、短繳貨款或短漏開統一發票之情事等，經甲方(即佳瑪公司)查獲屬實者，一律處罰價額等同漏繳、短繳或漏開發票之金額五十倍計算之懲罰性違約金，但若其懲罰性違約金未達新台幣壹拾萬元整，將以新台幣壹拾萬元為懲罰性違約金，與造成甲方稅務罰款一律由乙方負擔，且乙方及其負責人願自動向國稅局提報申案負起全責，甲方亦得逕自終止本合約，乙方對此絕無異議」(見司促卷第15頁)。

  ㈣吳玉雲曾於000年00月00日出具說明書(下稱系爭說明書)予財政部○○國稅局(下稱國稅局)左營稽徵所，其內容為：「本人吳玉雲為御登國際股份有限公司負責人，於○○市○○區○○○路000號，銷售貨物金額52,800元(含稅），銷售額50,286元稅額2,514元，未依規定申請稅籍登記，漏報繳前開稅額經本局查獲屬實，同意補繳税額及罰鍰，本人已未在該地址營業，並特此說明」(見原審卷第91頁)。

　㈤被上訴人於111年12月13日郵寄蘆洲光華路郵局存證號碼000號存證信函予上訴人，通知上訴人於收函3日內連帶清償264萬元之懲罰性違約金；上訴人則於111年12月16日郵寄台中中正路郵局存證號碼000號存證信函予被上訴人，回覆拒絕給付意旨(見司促卷第27-33頁)。

五、兩造爭執事項：

  ㈠御登公司曾否於000年0月間在甲櫃位漏開發票？　　　

  ㈡被上訴人依系爭合約第9條第4項及連帶保證約定，請求上訴人應連帶給付264萬元本息，有無理由？　

  ㈢上訴人抗辯違約金過高，應予酌減，有無理由？　　　　

六、本院之判斷： 　　　

  ㈠系爭合約及保證約定有效期限及約款解釋：

  ⒈查兩造簽訂系爭合約，原約定甲櫃位租期僅至109年12月31日止，惟兩造嗣後簽訂增補協議，將租期展延至112年12月31日(起租日仍為109年1月1日)；及增補協議視為系爭合約之一部分，其餘未盡事項悉依系爭合約辦理，均為兩造所不爭執(見兩造不爭執事項第㈠㈡項)。準此以觀，系爭合約及保證約定之有效期限已展延至112年12月31日，殆無疑義。

　⒉次查上訴人既不爭執系爭合約第9條第4項違約金約款，其締約目的在於保障被上訴人抽成3分之1，則無論故意或過失漏開發票，均影響被上訴人抽成數額；再觀諸此約款文義，亦未明定漏開發票僅限於故意為之，且無相類似文義，則無論故意或過失漏開發票，均應負違約責任，始符合當事人之締約真意。準此，上訴人仍抗辯此約款以故意漏開為限云云，要難採認。

　⒊至於上訴人抗辯兩造締約立於不對等地位，即其等屬於劣勢之地位，惟本件締約公司同屬營利法人，其締約與磋商能力難分軒輊，再參以上訴人不否認被上訴人事後同意其等提議因疫情影響，故自109年3月起取消包底約款(每季業績包底30萬元，並抽成30%)，改以實際業績代之(見本院卷第91、120、127頁)，顯見上訴人仍得就個別約款與被上訴人為利己之磋商，尚難遽認兩造締約地位有何不對等情形。爰此，上訴人抗辯其等締約時於劣勢，應非可採。       

　⒋從而，上訴人前開抗辯均無依據，自難據為上訴人有利認定之依據。

　㈡御登公司在甲櫃位有無漏開發票：　　　

　⒈查檢舉人(即消費者)於110年4月12日先在明誠店乙櫃位購買洗面乳後，再前往博愛店甲櫃位專屬護膚室接受免費做臉1次，並購買5萬2,800元(含稅)之產品，而未拿到發票，御登公司嗣後始開立發票予檢舉人等情，此有國稅局112年5月18日財高稅左銷字第1122652167號函檢附營業稅隨課補徵核定通知書、吳玉雲書立之系爭說明書、御登公司書立之補充說明書、帳款明細等影本在卷可參(見原審卷第89-98頁)，復有國稅局113年4月29日財高國稅左銷字第1130651494號函在卷可稽(見本院卷第135-139頁)。準此以觀，上訴人空言抗辯系爭說明書僅配合國稅局結案，其內容並非真實云云，而 仍否認在甲櫃位漏開發票之情，除與前開客觀事證顯有未合，亦與吾人日常知識經驗不符，要難採認。   

　⒉從而，被上訴人主張御登公司於000年0月間在甲櫃位有漏開發票乙節，即無不合，應堪採認。

　㈢上訴人應否給付違約金：

　⒈查御登公司在系爭合約即甲櫃位承租期間內，既有漏開5萬2,800元發票之情，顯然違反系爭合約第9條第4項約定，而吳玉雲身為御登公司之連帶保證人，均應負依漏開發票金額50倍計付懲罰性違約金264萬元之責任。

　⒉從而，被上訴人依前述約定，請求上訴人連帶給付264萬元本息，本有憑據。

　㈣違約金酌減：

　⒈按民法第250條規定之懲罰性質及賠償性質之違約金，均得

　  適用民法第252條規定，予以酌減至相當數額。當事人於契約中將違約金與其他之損害賠償(凡具有損害賠償之性質者均屬之)併列者，或約定違約金有「懲罰」、「處罰」、「加罰」、「罰款」、「罰」等字眼者，應屬於懲罰性違約金；反之，則屬於賠償性違約金。懲罰性違約金是否相當或過高，非以債權人所受損害為唯一審定標準，尚須依一般客觀事實，社會經濟狀況，及債務人倘依約履行，債權人所得享受之一切利益為衡量標準(最高法院49年台上字第807號、50年台抗字第55號裁判先例，及109年度台上字第1013號、112年度台上字第1120號判決參照)。經查：

　⑴系爭合約第9條第4項違約金約定已揭明屬於懲罰性，再觀諸系爭合約其他約款，尚臚列上訴人違約損害約款，諸如第2條第2、3項，及第5條、第7條第2項、第8條、第9條第10項等是。據此，可知系爭契約第9條第4項違約金與其他損害賠償併列，該違約金應係以強制債務履行為目的，確保債權效力所定之強制罰，揆諸前開說明，該違約金應屬懲罰性違約金。

  ⑵兩造就本件違約金是否過高，各執己見，上訴人抗辯被上訴人因本件漏開1次發票，至多僅影響其3成抽成利益而已，未受有其他損害；而被上訴人則主張因本件漏開發票，致其受有莫大損害。茲就本件違約金是否過高，分述如後。

　⑶被上訴人固未能證明受有何具體數額之損害，且上訴人僅遭查獲1次漏開發票行為，而影響被上訴人該次交易抽取3成之利益；惟本院斟酌櫃位承租人為增加自身獲利規模，漏開發票以規避出租人抽成額數，除非經消費者檢舉或稅捐機關查獲，原屬查證不易，故雙方約定高額違約金，除強制承租人誠實履約外，通常亦隱含補償出租人因查證不易之違約損失在內；另參以上訴人自109年1月起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從108年度業績211萬餘元，下滑至109年度97萬餘元，乃至110年度之73萬餘元(見本院卷第159頁)，其業績萎縮額與疫情爆發後相較，僅剩約3分之1，暨被上訴人因漏開發票所影響之利益，未若締約伊始各情，與其他應斟酌之一切標準，因認上訴人抗辯本件違約金有過高之情，難謂全然無稽，爰酌減至50萬元，始為適當。

　⒉從而，被上訴人依前述違約金與連帶保證約款，請求上訴人連帶給付違約金50萬元，即有憑據，其餘則無依據。

　㈤遲延利息： 　 

  ⒈按違約金如屬懲罰性質者，於債務人不履行債務時，債權人

    除請求違約金外，尚得依民法第233條規定，請求給付遲延

　　利息(最高法院110年度台上字第2147號判決參照)。

  ⒉查本件違約金50萬元債權既屬懲罰性違約金，核屬無確定期限之給付，而被上訴人前所聲請核發支付命令已於111年12月30日送達上訴人(見司促卷第51頁)，迄未給付，則上訴人自送達翌日起應負遲延責任，是被上訴人請求自111年12月31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付法定遲延利息，核與民法第229條第1項、第2項、第233條第1項規定，洵無不合，即有憑據。　

七、綜上所述，被上訴人依系爭合約第9條第4項及連帶保證約定，請求上訴人應連帶給付50萬元，及自111年12月31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算之利息，為有理由，應予准許；逾此範圍之請求，則為無理由，應予駁回。原審就上開不應准許部分，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自有未洽，上訴論旨指摘原判決此部分不當，求予廢棄改判，為有理由，爰由本院廢棄改判如主文第一、二項所示。至於上開應准許部分，原審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其理由雖有不同，惟結論尚無不合，仍應予維持。上訴人猶執陳詞，指摘原判決此部分不當，求予廢棄改判，為無理由，應駁回其上訴。

八、末按攻擊或防禦方法，除別有規定外，應依訴訟進行之程度，於言詞辯論終結前適當時期提出之。當事人意圖延滯訴訟，或因重大過失，逾時始行提出攻擊或防禦方法，有礙訴訟之終結者，法院得駁回之，民事訴訟法第196條定有明文。查上訴人自本件於111年12月26日繫屬原法院後(見司促卷第3頁)，從未聲請訊問檢舉人，並先後於113年4月23日準備程序期日，及言詞辯論日皆陳明別無其他證據聲請調查(見本院卷第115、193頁)，則其於言詞辯論終結後始具狀改稱聲請訊問檢舉人，並提出所謂上訴人主管與檢舉人之LINE對話擷圖，顯屬逾時提出之防禦方法，係意圖延滯訴訟且有重大過失，自不應准許，其復聲請再開言詞辯論，核無必要。

九、本件事證已臻明確，兩造其餘之攻擊或防禦方法及所用之證據，經本院斟酌後，認為均不足以影響本判決之結果，爰不逐一論列，併此敘明。

十、據上論結，本件上訴為一部有理由、一部無理由，爰判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113 　年　　7 　　月　　31　　日

　　　　　　　民事第二庭　　審判長法　官　謝說容

　　　　　　　　　　　　　　　　　法　官　廖純卿

　　　　　　　　　　　　　　　　　法　官　陳正禧

正本係照原本作成。

僅被上訴人得上訴，上訴人不得上訴，

如不服本判決，須於收受判決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

，其未表明上訴理由者，應於提出上訴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

理由書狀（均須按他造人數附具繕本）。

上訴時應提出委任律師為訴訟代理人之委任狀。具有民事訴訟法

第466條之1第1項但書或第2項之情形為訴訟代理人者，另應附具

律師及格證書及釋明委任人與受任人有該條項所定關係之釋明文

書影本。如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

　　　　　　　　　　　　　　　　　書記官　林玉惠

　　　　　　　　　　　　　　　　　

中　　華　　民　　國　　113 　年　　7 　　月　　31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