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年度訴字第947號

原      告  林○○  

訴訟代理人  洪梅芬律師

            涂欣成律師

            李政儒律師

            王紹雲律師

被      告  殷○○  

訴訟代理人  黃博瑋律師

            劉韋宏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侵權行為損害賠償事件，經本院於民國114年8月1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原告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均駁回。

訴訟費用由原告負擔。

一、原告主張：

　㈠被告曾為原告所任教○○○○○○大學（下稱○○○○○○）之學生，於民國111年9、10月間，加入追蹤原告於社群軟體FACEBOOK（下稱臉書）設立經營名為「甲○○的○○○○」之粉絲專頁（下稱系爭粉專），為下列跟蹤騷擾及妨害名譽之行為：

　⒈於112年9月24日在系爭粉專原告貼文下方留言「妳們女生看到帥哥就是會高潮、高潮、一直高潮（下稱系爭112年9月24日留言）」等與性有關之不當言語，隨即被原告制止及封鎖。

　⒉原告將被告帳號封鎖後，被告復於113年5月22日，使用顯示名稱為「○○陳」之臉書帳號，在系爭粉專原告影片下方留言「感覺好像在看FBI帥哥鄧佳華哦！一樣會在講話時一直挑眉（下稱系爭113年5月22日留言）」，羞辱、性騷擾猥褻原告長相像爭議新聞、負面消息不斷之男子即訴外人鄧佳華，以網路發表嘲弄、辱罵、歧視、貶抑原告之性別有關言論，致臉書不特定人、系爭粉專粉絲、學校師生觀覽，使原告為人師表之專業良好形象受損，侵害原告名譽。

　⒊於113年8、9月間，在○○○○○○Google網路評論區使用顯示名稱為「○○大師」之帳號，惡意給予○○○○○1星負評，引起校方注意，發表長篇大論對原告進行抹黑（下稱系爭評論），試圖給學校壓力，不少師生知道該負評內容是被告在影射原告，致原告不堪其擾。

　⒋於113年7月對原告提出妨害名譽告訴，經檢察官於113年11月為不起訴處分後，又於114年1月、5月、6月，對原告提出妨害名譽、違反個人資料保護法、誣告、違反跟蹤騷擾防制法等告訴（以下合稱系爭告訴），致原告身心俱疲，顯係報復性之騷擾濫訴，對原告之警告、威脅。

　㈡被告前開行為，已構成跟蹤騷擾防制法（本院按：原告誤為跟蹤騷擾防「治」法，應予更正）第3條第1項第3款、第4款、第7款之跟蹤騷擾行為，使原告極端恐懼、害怕，原告遂於114年1月3日向臺南市政府警察局○○分局○○派出所報案，經臺南市政府警察局○○分局認定被告違反跟蹤騷擾防制法核發書面告誡，侵害原告私人生活領域不受侵擾之精神自由人格法益，亦侵害原告之名譽權，為此，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第195條第1項規定，提起本件訴訟等語。

　㈢並聲明：

　⒈被告應給付原告新臺幣（下同）700,000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之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分之5計算之利息。

　⒉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假執行。

二、被告則以：

　㈠否認曾經發表系爭112年9月24日留言，應由原告負舉證責任。

　㈡原告主張被告跟蹤騷擾原告，實係原告在被告發表系爭113年5月22日留言後，先於113年5月22日、5月26日於被告留言以「醜怪級」、「醜怪」稱呼被告，復於113年8月13日、8月14日、8月15日、8月16日、9月20日在系爭粉專發表文章公布被告真實姓名、性別、年齡區間、就讀學校、科系、年級等個人資料，於113年10月6日、10月13日、10月29日、12月2日、12月3日、12月11日、12月12日、12月19日、12月26日發表文章故意欺負、貶抑被告，經○○○○○○校園霸凌防制委員會於114年3月27日以「校安通報0000000調查報告（下稱系爭調查報告）」認定原告有校園霸凌行為。即被告在系爭粉專留言僅113年5月22日、5月26日，內容亦僅寥寥數語，反觀原告在長達5個月間持續發表對被告欺負、貶抑、排擠之文章，自難認被告對原告有跟蹤騷擾之行為。

　㈢系爭粉專設定為公開，任何人均可閱覽，原告既於系爭粉專發表文章、影片，藉以與使用者交流、提升能見度，其所發表之文章、影片，應屬可受公評之事。被告於113年5月22日在看完原告影片後，認原告說話之「挑眉動作」與其友人鄧佳華之「挑眉動作」相似，發表系爭113年5月22日留言，並非指原告個人、外貌、品行與鄧佳華相仿，為被告觀看原告影片表達個人主觀感受，並無貶損原告社會評價之意，亦未使原告社會評價因此降低。況鄧佳華為公眾人物，其舉止行為有其特殊性，在現今多元價值觀之社會，並無一致特定褒、貶之意，自非侵害名譽權之言論。

　㈣被告於113年8月間在網路評論區發表系爭評論，純係被告表述己身經歷、心境，並非對原告警告、威脅、嘲弄、辱罵、歧視、仇恨、貶抑或其他相類之言語，應屬言論自由保障之範疇。

　㈤依憲法第16條規定，人民有請願、訴願及訴訟之權利，此訴訟權係指人憲法上權利或法律上利益受不法侵害時，有權依正當法律程序提起訴訟，請求法院救濟。原告於系爭粉專多次發表貼文公然貶損被告人格、公開被告個人資料、持續霸凌，被告為保障自身權益，選擇循法律途逕提起系爭告訴，求諸司法機關之救濟，俱屬合法權利之主張。被告告訴之事實均非虛偽杜撰，自非濫訴，更難認對原告之警告、威脅等語置辯。

　㈥並聲明：

　⒈原告之訴駁回（漏未對原告假執行之聲請聲明駁回）。

　⒉如受不利判決，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免為假執行。

三、得心證之理由：

　㈠當事人主張有利於己之事實者，就其事實有舉證之責任，民事訴訟法第277條前段定有明文。民事訴訟如係由原告主張權利者，應先由原告負舉證之責，若原告先不能舉證，以證實自己主張之事實為真實，則被告就其抗辯事實即令不能舉證，或其所舉證據尚有疵累，亦應駁回原告之請求；以侵權行為為原因，請求回復原狀或賠償損害者，應就其權利被侵害之事實負立證之責，最高法院17年上字第917號、19年上字第38號判例著有明文；復按侵權行為之成立，須行為人因故意過失不法侵害他人權利，亦即行為人須具備歸責性、違法性，並不法行為與損害間有因果關係，始能成立，且主張侵權行為損害賠償請求權之人，對於侵權行為之成立要件應負舉證責任（最高法院100年度台上字第328號判決意旨參照）。

　㈡經查，原告主張被告曾為原告所任教○○○○○之學生，且曾以顯示名稱為「○○陳」、「○○大師」帳號在網路發表系爭113年5月22日留言及系爭評論，及曾於113年7月、114年1月、5月、6月對原告提出系爭告訴，其中妨害名譽及誣告部分分別於113年10月28日、114年7月1日經檢察官為不起訴處分等情，業據其提出系爭113年5月22日留言截圖、系爭評論截圖各1份、不起訴處分書影本2份、臺南市政府警察局○○分局通知書影本2紙、臺南市政府警察局○○分局○○派出所受（處）理案件證明單影本1紙為證（見本院卷第25頁、第31頁至第36頁、第27頁至第29頁、第357頁、第358頁、第461頁至第463頁），且為被告所不爭執（見本院卷第412頁至第413頁、第413頁至第414頁）。原告另於114年1月3日以被告有跟蹤騷擾之行為向臺南市政府警察局○○分局○○派出所報案，經臺南市政府警察局○○分局於114年2月12日核發書面告誡，亦有該局114年2月12日○○○○○字第1140032549號函影本1紙、114年5月27日○○○○○字第1140325313號函檢附之跟蹤騷擾案件資料影本1份在卷可稽（見本院卷第39頁、第79頁至第241頁）。此部分事實，先堪認定。

　㈢原告另主張被告有跟蹤騷擾及侵害名譽權，則為被告所爭執，並以前揭情詞置辯，依前開說明，自應由原告就其主張有利於己之事實，負有舉證責任。經查：

　⒈原告主張被告曾於112年9月24日在系爭粉專原告貼文下方發表系爭112年9月24日留言，業為被告所否認（見本院卷第412頁至第413頁、第447頁），原告並未提出任何證據（見本院卷第470頁），自難憑採。

　⒉原告主張被告於系爭粉專發表系爭113年5月22日留言，係羞辱原告長相像鄧佳華，嘲弄、辱罵、歧視、貶抑原告之性別有關言論等語。然涉及侵害他人名譽之言論，可包括事實陳述與意見表達，前者具有可證明性，後者則係行為人表示自己之見解或立場，無所謂真實與否。意見表達之言論，如係善意發表，對於可受公評之事，而為適當之評論者，不問事之真偽，均難認係不法侵害他人之權利（最高法院96年度台上字第2146號、96年度台上字第928號判決意旨參照）。查系爭113年5月22日留言之逐字內容為「感覺好像在看FBI帥哥鄧佳華哦！一樣會在講話時一直挑眉的」（見本院卷第25頁），即被告係以「講話時會一直挑眉」之動作將原告與鄧佳華連結，並非以原告指摘關於鄧佳華之外貌、職業或言行舉措，亦無關乎性別，被告觀看影片後發表留言稱原告特定動作與鄧佳華相似，究屬本於一定事實所表達之個人主觀意見，並無任何謾罵、情緒性攻擊或詆毀個人名譽之用字遣詞，自難認有何不當。原告以鄧佳華係具爭議性之網路紅人，因其外貌、職業及多次引起輿論爭議之言論為人所知，進而主張「鄧佳華」即為負面代名詞、負面評價，認系爭113年5月22日留言係羞辱、性騷擾猥褻原告之言論（見本院卷第419頁至第420頁），係將個體與其行為去脈絡化後片面觀察之主觀解讀，尚無足採。系爭113年5月22日留言縱令原告感到不悅，仍屬對於可受公評之事發表適當之評論，應受言論自由之保障，難認有侵害之故意及不法。

　⒊原告復主張系爭評論侵害原告名譽權，僅泛稱「惡意給予1星負評」、「故意引起校方注意」、「長篇大論」、「對原告進行抹黑」等（見本院卷第15頁至第16頁、第31頁、第74頁至第75頁），然其中言詞如何侵害原告名譽權，如何處與客觀事實不符或涉及人身攻擊，均未具體說明。況被告於系爭評論敘及原告曾以「醜怪級」乙詞稱呼被告（見本院卷第33頁），已為原告起訴時自承（見本院卷第15頁、第25頁），被告稱原告曾經在評論公開被告姓名乙節（見本院卷第34頁），亦與系爭調查報告內節錄原告曾於113年8月15日、8月16日間在系爭粉專貼文公開被告全名及其學校科系一致（見本院卷第274頁、第276頁至第277頁），且觀原告對系爭調查報告提起申訴之申訴書，亦自陳雙方曾因「○○王」影評發生爭執，原告因此在系爭粉專將被告封鎖，及原告曾將合照內同學打上馬賽克上傳至網路等情（見本院卷第312頁至第313頁），可見系爭評論均有客觀事實所本，縱兩造陳述角度及認知有所不同，仍與「抹黑（本院按：其義為「塗黑。引申為消掉、醜化及歪曲事實」；參見教育部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網路版）」之詞義不符，自難認有不法侵害他人名譽之惡意。

　⒋原告另以被告於113年7月、114年1月、5月、6月對原告提出系爭告訴，係報復性之騷擾濫訴，對原告之警告、威脅，應屬跟蹤騷擾之行為等語（見本院卷第412頁）。然，憲法第16條保障人民訴訟權，旨在確保人民於其權利受侵害時，有依法定程序提起訴訟，並受法院公平審判之權利。惟訴訟應循之程序及相關要件，立法機關得衡量訴訟案件之種類、性質、訴訟制度之功能及訴訟外解決紛爭之法定途徑等因素，為正當合理之規定（司法院釋字第591號解釋文參照）。蓋因在現代法律制度下，國家機關完備，訴訟制度及執行程序均為國家獨占，私力救濟原則上為法律所禁止，是人民在權利受侵害或認有受侵害之虞時，依國家設立之制度請求司法機關予以偵查、追訴、審判，以排除侵害或實現權利，自屬國家提供之制度性保障。依此，刑事訴訟法第232條明定犯罪被害人得提出告訴，亦為憲法訴訟權之實現，僅其權利之行使應由法律予以規定，以防止濫行興訟致妨害他人自由，或虛耗國家有限之司法資源。但告訴案件經檢察官偵查後，最終可能產生起訴、處分、有罪或無罪之結果，其原因多端，如犯罪構成要件不合、舉證不足，或因司法機關對證據取捨之認定不同，自不得逕憑案件偵審之最終結果，反推告訴之人有何故意或過失不法侵害對造權益之情形。查原告主張被告提出系爭告訴，其中妨害名譽、誣告兩案業經檢察官為不起訴處分，前者係對於原告在113年5月23日發表「醜怪」之言論，不起訴處分之理由係認一般閱聽者無從將上開言論與被告連結，故被告於現實社會生活中之名譽並未受損，後者係因原告前曾告訴被告違反著作權法經檢察官處分，不起訴處分之理由係認原告前案係出於懷疑而申告，告訴之事實並非無據，是認原告應無誣告之故意，有不起訴處分書影本2份在卷可參（見本院卷第27頁至第28頁、第461頁至第463頁）。從上原告確曾發表「醜怪」之言論及對被告提出違反著作權法告訴，可見被告提告所本之事實，並非憑空杜撰或誇大其詞，被告出於其自身之理解及懷疑，依法向有權之偵查機關提出告訴，無非係希望透過檢察官之偵查程序查明事實真相、捍衛自身權益，應屬憲法保障訴訟權之實現，未逾合法權利行使之範疇，尚難認有侵害原告權利之故意，亦無不法可言。至被告告訴原告違反個人資料保護法、違反跟蹤騷擾防制法兩案，於本件言詞辯論終結前尚未偵查終結，有法院前案紀錄表1紙可按（見本院卷第491頁），案件偵查之最終結果既屬未明，自難遽認係基於報復而濫行之訴訟，遑論跟蹤騷擾防制法第3條第1項第3款所指惡害告知為警告、威脅之跟蹤騷擾行為。從而，原告主張被告對原告跟蹤騷擾，侵害原告私人生活領域，亦難憑採。

四、綜上所述，原告主張被告對原告跟蹤騷擾及侵害原告之名譽權，均屬無據。原告仍執詞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第195條第1項規定提起本件訴訟，向被告請求損害賠償，為無理由，應予駁回。又原告之訴，既經駁回，其所為假執行之聲請亦失所附麗，爰併予駁回之。

五、本件事證已臻明確，兩造其餘攻擊防禦方法及舉證，核與判決結果均無影響，爰不另一一論述。　　　

六、據上論結，本件原告之訴為無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78條，

　　判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114 　年　　8 　　月　　25　　日

　　　　　　　　　民事第四庭　　法　官　徐安傑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狀並表明上

訴理由，如於本判決宣示後送達前提起上訴者，應於判決送達後

20日內補提上訴理由書（須附繕本）。

如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

中　　華　　民　　國　　114 　年　　8 　　月　　26　　日

　　　　　　　　　　　　　　　　書記官　顏珊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