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年度金上訴字第536號

上  訴  人  臺灣臺南地方檢察署檢察官

上  訴  人 

即  被  告  張順英

選任辯護人  何建宏律師

上列上訴人等因被告詐欺等案件，不服臺灣臺南地方法院111年度金訴字第1308號中華民國112年2月20日第一審判決（起訴案號：臺灣臺南地方檢察署111年度偵字第27078、28965、30862、31221號），提起上訴，本院判決如下：

原判決撤銷。

張順英無罪。

一、公訴意旨略以：被告張順英可預見將帳戶金融卡及密碼提供予他人使用，恐為不法者充作詐騙被害人匯入款項之犯罪工具，並藉以逃避追查，竟仍基於縱有人利用其提供之帳戶金融卡及密碼作為實施詐欺取財犯行之犯罪工具，亦不違背其本意之幫助洗錢及幫助詐欺取財犯意，於民國111年6月26日前某時，將其向○○○○商業銀行申設之帳號000000000000號帳戶（下稱○○銀行帳戶）之帳號、網銀登入代號及密碼提供予真實姓名、年籍不詳之詐騙集團成員，而容任該成員及其所屬之詐騙集團用以犯罪。嗣上開詐騙集團之成員共同意圖為自己不法之所有，於附表所示詐騙時間，以附表所示詐騙手法對附表所示魏乘烜、葉雅琦、郭永信、黃勝偉施詐，致其等陷於錯誤，分別於附表所示匯款時間，轉匯附表所示金額至上開○○銀行帳戶。因認被告涉犯刑法第30條第1項前段、洗錢防制法第2條第2款、第14條第1項之幫助洗錢及刑法第30條第1項前段、同法第339條第1項幫助詐欺取財等罪嫌。

二、按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之，無證據不得認定其犯罪事實，又不能證明被告犯罪者，應諭知無罪判決，刑事訴訟法第154條、第301條第1項分別定有明文。而刑事訴訟上證明之資料，無論為直接證據或間接證據，均須達於通常一般之人均不致有所懷疑，而得確信其真實之程度，始得據為有罪之認定，若其關於被告是否犯罪之證明未能達此程度，而有合理之懷疑存在，致使無從形成有罪之確信，根據「罪證有疑，利於被告」之證據法則，即不得據為不利被告之認定，此有最高法院76年台上字第4986號判決足資參照。再按，刑事訴訟法第161條第1項規定：檢察官就被告犯罪事實，應負舉證責任，並指出證明之方法。因此，檢察官對於起訴之犯罪事實，應負提出證據及說服之實質舉證責任。倘其所提出之證據，不足為被告有罪之積極證明，或其指出證明之方法，無從說服法院以形成被告有罪之心證，基於無罪推定之原則，自應為被告無罪判決之諭知，亦有最高法院92年台上字第128號判決意旨可參。

三、公訴意旨認被告涉有上開犯行，無非係以：被告之供述、告訴人魏乘烜、葉雅琦、郭永信、黃勝偉於警詢時之指述、○○銀行帳戶之開戶資料及交易明細表、告訴人葉雅琦、黃勝偉提出如附表所示匯款憑證等為其主要論據。被告則堅決否認涉有上開犯行，辯稱：我為了在家照顧小孩時可以賺取薪資，在網路上找兼職工作，而誤信他人詐騙謊言；我在原審會承認犯罪，是因為原審法官跟我說如果承認不會判太重，但是我始終認為我無罪，我只是犯了錯誤。選任辯護人則為其辯護稱：由被告與「小小欣」間之LINE對話內容可知，被告雖將○○銀行帳戶提供「小小欣」使用，但自己並未放棄該帳戶，仍有利用該帳戶作為自己網路拍賣交易付款用途，主觀上難認有將帳戶提供予「小小欣」專用之意思，且「小小欣」曾傳送「加司數位有限公司」之網頁資訊予被告，而公司登記基本資料確有該公司之登記，且營業内容為家居鞋服貿易，與「小小欣」所稱相同，被告主觀上實認定提供帳戶予「小小欣」使用是合法工作内容，並無任何幫助詐欺、洗錢之認知；於111年7月30日，被告仍不知其帳戶已遭詐騙集團利用，致「小小欣」持續以話術要求被告向銀行端聯繫查證，尋求解除警示帳戶可能性，實難認被告存有幫助洗錢及詐欺之不確定故意。

四、證據能力方面：

　㈠被告於原審之自白不具任意性，應無證據能力：

　⒈刑事訴訟法第98條、第100條之2規範訊（詢）問被告時，正面訓示應出以懇切之態度，負面列舉禁止以強暴、脅迫、利誘、詐欺、疲勞訊問或其他不正方法取供，結合同法第156條第1項就被告之自白必須具備任意性，始屬適格證據之規定，架構成完整的證據排除之規定。此項規定，旨在維護被告陳述之意思決定及意思活動之自由，防止以違法之方法取得其供述，俾實現憲法上遵守正當法律程序以保障人權之要求（最高法院111年度台上字第5583號刑事判決意旨參照）。又訊問被告應出以懇切之態度，不得用強暴、脅迫、利誘、詐欺、疲勞訊問或其他不正之方法；被告之自白，須非出於強暴、脅迫、利誘、詐欺或其他不正之方法，且與事實相符者，始得採為證據，刑事訴訟法第98條、第156條第1項分別定有明文。另上揭關於自白排除法則之具體規定，我國自刑事訴訟法制定公布起即施行迄今，並非晚近國家民主、法治深化以後始行增定。值此國家轉型進程，法官更應堅守人權標準，不應回頭擁護或為舊時代侵害人權案件搽脂抹粉。被告係刑事訴訟程序之訴訟主體，唯有被告依其自由意思決定「是否」陳述及為「如何」之陳述，其陳述內容始具有證據能力。基於法治國原則，國家必須嚴格遵守正當法律程序，不能以侵害被告人性尊嚴之手段，例如強暴、脅迫或其他不正方法以取得被告自白，達成所謂發見真實之目的（司法院釋字第384號解釋參照）。即使自白內容與事實相符，法院亦不能容許不具有任意性之自白作為認定犯罪事實之依據，以貫徹被告受公平審判權利之保障，並避免錯判造成冤獄。上揭自白排除法則，不論法院、檢察官或司法警察（官）訊（詢）問被告或犯罪嫌疑人，均應一體適用，並無區別（最高法院109年度台上字第5330號判決意旨參照）。

　⒉被告於原審準備程序表示其承認犯罪，而無任何否認犯罪之表示（見原審卷第55頁），惟於本院卻否認犯罪，並表示於原審認罪非其真意（見本院卷第92-93頁），則被告於原審之自白是否出於不正之方法，是否具有任意性，即應先於其他事證而為調查。而原審準備程序筆錄僅記載被告承認犯罪，就被告是否曾否認犯罪抑或為任何答辯及其認罪之過程均付之闕如（見原審卷第55頁），就此部分即有勘驗原審準備程序錄音光碟之必要。經本院勘驗被告於112年1月17日原審準備程序錄音光碟，結果如附件即本院勘驗筆錄所示（見本院卷第144-153頁）。依附件之內容，法官先詢問被告是否承認檢察官起訴之幫助詐欺取財罪及幫助洗錢罪，被告答以：「不承認」，法官先追問：「不承認的理由是什麼」，被告僅答以：「因為...」，法官旋即打斷被告之答辯，並立即質問依被告所提供之對話紀錄，被告從頭到尾都在懷疑是否為詐騙，何以仍要提供帳戶，被告又答稱：「因為我當時只是在網上找兼職」、「然後他就說他們公司是做那個...ㄜ...是說做數位...」、「因為我看到現在網路上那個...」，法官未待被告為完整之陳述，隨即又再度質疑被告於對話紀錄從頭到尾都在擔心有無風險、是否為詐騙，何以仍提供帳戶，被告答稱：「因為那個時候我已經提出去了」，法官乃告以：「不要跟我辯這個好不好」，並要求檢察官與被告溝通，經檢察官向被告解釋檢察官起訴之依據及立場後，被告以「因為當時...」試圖解釋其提供帳戶時之狀況，又再度遭法官打斷，更向被告稱：「妳現在算是洗錢的共犯」、「檢察官是起訴妳幫助而已」、「為什麼不報警」、「以這個妳的LINE對話紀錄，我很難相信妳當時候不會知道」、「認罪有認罪的刑度，否認有否認的刑度」，並再次要求檢察官向被告解釋，嗣被告仍以「因為當時我給他了」試圖解釋，法官旋即提高音量質疑被告，更稱：「我只是為妳好，妳不認罪的話，之後三個法官審，妳這個情形的話我直接可以跟妳講法院的立場我們的心證就是認為妳有做啦，妳就是容任啦」、「妳還要辯的話我隨便妳，妳聽不懂法院的意思也隨便妳，我只是好心跟妳講，以這個證據來講，妳很不利啦！」、「妳的LINE對話紀錄問這些，問他、問這個做什麼？然後他跟妳講說我不是詐騙集團，妳就相信？法院跟妳講這麼多妳也不相信阿」、「妳提供這個帳戶，妳就是變成幫助犯，妳是人頭帳戶」、「妳提供帳戶，就是幫助他們犯罪啦，妳就是人頭，這樣了解嗎？」，被告答稱「了解」後，法官立即詢問：「這件妳有沒有承認」，被告仍表示提供帳戶時不知道會有風險，法官又質以：「妳敢說妳不知道嗎？」、「那妳的對話紀錄在講什麼？」、「然後妳有報警嗎？沒有阿，妳擺爛阿，不是嗎？」、「阿那個人講妳就相信，阿法院講這麼多妳都不相信？」、「我跟妳還面對面，妳跟他有見過面嗎？」，經一連串質問後，法官又詢問被告是否承認，被告答稱：「好」，經檢察官向被告確認其真意後，被告又表示：「我是承認我有把帳戶給人家，可是...」，法官再度打斷被告答話稱：「可是怎麼樣？妳講給我聽，我是為妳好，我講直白一點，妳是大陸來的我跟妳講直白一點，妳有什麼疑慮、可是什麼、你的辯解是什麼我都可以把妳給駁掉啦」，法官再度向被告敘述其認定被告犯罪之理由，被告最終表示願意承認。

　⒊按實施刑事訴訟程序之公務員，就該管案件，應於被告有利及不利之情形，一律注意。刑事訴訟法第2條第1項定有明文。被告是否承認犯罪，雖與刑法第57條第10款「犯罪後之態度」此量刑因子相連結，而攸關被告量刑之基礎，則法官於案件事證明確之狀況下，為被告量刑之利益，固得勸諭被告認罪。惟勸諭被告認罪之訊問過程，仍應符合刑事訴訟法第98條所誡命之「訊問被告應出以懇切之態度，不得用強暴、脅迫、利誘、詐欺、疲勞訊問或其他不正之方法」，不得以不正方法壓制被告之內在自由意志，進而影響其外在自由行為（認罪與否）。由上開詢問過程可知，雖法官一再公開其認定被告有罪之心證，被告仍多次堅稱不知道「小小欣」為詐欺集團，且屢次欲向法官解釋提供帳戶之背景、動機及緣由，卻每遭法官打斷並告知依對話紀錄被告自始至終均懷疑「小小欣」可能為詐騙集團、被告算是洗錢共犯而非幫助犯、本案合議庭心證認為被告犯罪，期間於被告欲提出辯解時更提高音量質疑被告，可見原審法官念茲在茲者，僅係為取得被告認罪之陳述，而得以適用簡式審判程序終結案件。惟依被告於偵查中所提出之對話紀錄，被告於提供帳戶時僅曾以「我想問一下這個我會有什麼風險嗎」、「我剛去綁人家還問東問西，說現在詐騙集團太多」（見偵1卷第69、77頁），根本未有原審法官所一再質疑之被告「從頭到尾」都在擔心有無風險、是否為詐騙之情形。再者，被告提供帳戶之舉縱使構成犯罪，依現行實務見解，亦僅係洗錢之幫助犯而非共同正犯，倘若原審法官本於自身之法律確信認定被告應成立洗錢罪之共同正犯，縱使被告最終就起訴事實為認罪之陳述，依法亦不得改依簡式審判程序審理逕行判處被告幫助洗錢罪，惟原審法官卻於被告認罪後改依簡式審判程序判處被告犯幫助洗錢罪，而非本於其自身法律確信所告知被告所涉犯之洗錢罪共同正犯，則原審法官於勸諭被告認罪過程中，對被告稱其已算是洗錢共犯之動機究竟為何，是否僅係為取得被告之自白而為，實令人懷疑。更有甚者，本案並非獨任案件，原審法官卻於初次準備程序尚未進入調查審理之階段，亦未曾經由合議庭評議之狀況下，即對被告告知合議庭之心證認為被告犯罪，則原審法官上開反於事實之言詞，其目的顯係為取得被告認罪之陳述而為，已屬刑事訴訟法第156條第1項之「不正方法」。另綜合上開訊問過程、氣氛、環境、原審法官之態度及被告數度欲辯解否認犯罪卻遭法官打斷並提高音量質疑，被告之內在自由意志已遭法官之言詞壓抑，其所為之自白係因法官所為不正方法之訊問所致，當不具備任意性，而無證據能力。

　㈡有罪判決中犯罪事實之認定，係據以確定具體的刑罰權之基礎，自須經嚴格之證明，故其所憑之證據不僅應具有證據能力，且須經合法之調查程序，否則即不得作為有罪認定之依據。倘法院審理之結果，認為不能證明被告犯罪，而為無罪之諭知，即無刑事訴訟法第154 條第2 項所謂「應依證據認定」之犯罪事實之存在。因此，同法第308 條前段規定，無罪之判決書只須記載主文及理由。而其理由之論敘，僅須與卷存證據資料相符，且與經驗法則、論理法則無違即可，所使用之證據亦不以具有證據能力者為限，即使不具證據能力之傳聞證據，亦非不得資為彈劾證據使用。故無罪之判決書，就傳聞證據是否例外具有證據能力，無須於理由內論敘說明（最高法院100年度臺上字第2980號判決意旨參照）。其餘本案無罪判決中所引用之證據之證據能力有無，並無論究之必要。

五、本院之判斷：

  ㈠經查：被告於上開時間，將○○銀行帳戶交付予「小小欣」之人，嗣詐騙集團成員共同意圖為自己不法之所有，於附表所示詐騙時間，以附表所示詐騙手法對附表所示魏乘烜、葉雅琦、郭永信、黃勝偉施詐，致其等陷於錯誤，分別於附表所示匯款時間，轉匯附表所示金額至○○銀行帳戶內之事實，業據告訴人魏乘烜、葉雅琦、郭永信、黃勝偉於警詢指述明確（見警1卷第15-17頁、警2卷第47-51頁、警3卷第3-7頁、警4卷第3-5頁），並有○○銀行帳戶之開戶資料及交易明細表（見警2卷第37-46頁）、被告所提出與「小小欣」之LINE對話紀錄截圖（見本院卷第167-286頁）及如附表所示之非供述證據在卷可參，且為被告所不否認（見本院卷第153-154頁），此部分之事實，首堪認定。

  ㈡關於被告提供○○銀行帳戶予他人之緣由，其於偵查中供稱：我是○○○○，我要上班，又要顧小孩，所以只能上半天班，我就上網找兼職，對方跟我說只要有銀行帳戶申請網銀，不需要我提供存摺、提款卡，並按照對方的指示綁定4個約定轉帳帳號，對方並說1個月後就會有專人教我網拍要做的事情，但我才綁定幾天後，帳號就出現問題；我一開始也怕被騙，但對方沒有要我提供提款卡，只要我開通網路銀行，綁定帳號，並說1個月後會教我操作網路助手的事情，但都還沒有開始，我認為沒有提供提款卡、存摺應該不會有事（見偵1卷第24頁）；被告於原審並無完整答辯之機會，惟於本院亦供稱：我為了在家照顧小孩時可以賺取薪資，在網路上找兼職工作，而誤信他人詐騙謊言（見本院卷第92-93、302頁）。被告就其提供網路帳戶資料予他人之緣由，前後供述均屬一致，並無齟齬。

  ㈢就被告與「小小欣」間之LINE對話紀錄以觀，「小小欣」係以數位科技公司員工自居，號稱需被告協助註冊火幣軟體，一旦註冊認證綁定帳戶，每日可領取2千至6千元薪資，無須寄交卡片及儲值，並指示被告開啟手機商店下載火幣註冊後，至銀行開通網路銀行、辦理非約定轉帳及開通最高額度，並告知帳戶不綁定火幣無法進行貨幣交易，另要求被告傳送手機號碼、領取薪水帳戶的存摺正面、火幣帳戶及密碼、網銀帳號及密碼（見本院卷第187-204頁）；被告並曾詢問「小小欣」領取薪資是否需繳所得稅，「小小欣」答以公司會幫忙繳納；被告亦詢問：「公司有統編嗎」，「小小欣」復傳送「加司數位有限公司」之網址、統編、地址、代表人等資料予被告知悉（見本院卷第216-217、257-258頁）；此外，「小小欣」更於對話中不時對被告加油打氣，甚或偶與被告閒話家常，對被告小孩表示關切之意（見本院卷第220-222、238、250-252頁）。而此期間，被告並非未曾提出質疑，例如：「說實話收入高了我會怕」、「我最近在網上找兼職看到好多喔，可一直不敢做」（見本院卷第218、220頁），「小小欣」則回以：「這個收入算高嗎，我弟弟開了7戶」、「我自己也開了5個」、「進公司兩年左右」、「網上兼職很多都是詐騙集團，都是寄簿子交保證金等等」（見本院卷第218-220頁）。以上開對話紀錄經歷數日，回覆間隔正常，訊息時間連續，且截圖頁面幾達百頁，與一般人生活上使用通訊軟體以文字即時對話之情況並無不同，且所顯示之日期為案發時間前後，應非臨訟製作，而係被告於案發時與自稱「小小欣」之真實對話無訛。則由其等對話內容可知，「小小欣」不斷以各種說詞、詐騙手法（如於網路商店註冊火幣、傳送公司之網址及相關資料）說服、取信被告，並不時對於被告及其家人之日常生活表達關切，拉近彼此距離之情況下，已誘使被告卸下心防，信任「小小欣」所稱之說詞，而未再有何懷疑，足見被告確實相信「小小欣」係為協助註冊火幣軟體綁定帳戶並擔任兼職人員而向其索取帳戶之資料，乃順應其要求傳送帳戶之帳號及網路銀行帳戶之相關資料乙節，應無疑義。

  ㈣被告於案發後接獲通知帳戶遭列為警示帳戶時，仍與「小小欣」有所聯繫，「小小欣」仍試圖以「你打165去問問」、「165不知道怎麼亂凍結」、「我問一下公司這邊」、「技術人員回來，一會幫你看」、「你密碼改一下試試看」、「放心吧，這是哪個同行亂搞的」、「登入錯誤次數太多了」、「你一直登，都鎖了」、「去櫃台重置一下」、「公司這兩天在調查」、「你只是風控」、「上次那個後面公司補償了5萬」、「你到時候我幫你申請」、「等法院通知」、「我讓公司這邊幫你盡快審理」；被告則不時詢問「小小欣」查詢狀況，並稱：「你們就這樣不管了嗎」、「我所有的帳戶都不能用了」、「原本找兼職是想多賺點錢養小孩，沒想到卻找了麻煩」、「我都嚇到了」、「你們以前有遇到這種嗎」、「解決的結果呢」、「公司要處理多久」（見本院卷第262-282頁）。是被告於銀行通知帳戶列為警示帳戶後，仍深信「小小欣」之說詞，誤認為「小小欣」所屬之公司能為其解決眼前困境。則以被告於案發後之反應，其仍然對自己僅係單純為「小小欣」之公司協助註冊火幣軟體綁定帳戶並擔任兼職人員，並無涉及任何不法之事深信不疑。準此，實難認被告傳送帳戶資料予「小小欣」，得以預見該帳戶可能作為詐騙被害人匯入款項及洗錢之工具。

  ㈤公訴意旨雖以被告提供帳戶予他人使用即可每日領取2千至6千元薪水，足認被告具有幫助詐欺及幫助洗錢之不確定故意等語。惟查：「小小欣」先以被告之工作內容係協助註冊火幣軟體綁定帳戶擔任兼職人員為由，要求被告註冊火幣軟體綁定帳戶後，進一步要求被告至銀行開通網銀帳戶再傳送帳戶資料，易言之，「小小欣」係以「註冊火幣軟體綁定帳戶」為工作表象，卻利用火幣註冊流程以達「取得帳戶資料」之實質目的，此於東窗事發後，經由逐步檢視被告與「小小欣」間之對話內容，固可明瞭詐欺集團之目的僅在於以此為障眼法取得被告之帳戶資料使用，惟於被告逐步依「小小欣」指示辦理相關手續之過程中，卻極易忽略對方之重點係在於取得其帳戶資料，所謂「註冊火幣軟體綁定帳戶」僅係取得帳戶資料之前階段手法。更何況本案被告並未交付實體帳戶之提款卡、密碼或存摺予「小小欣」使用，易言之，被告之○○銀行帳戶自始至終均於其掌控之下，此與傳統詐欺集團係取得他人之帳戶提款卡、存摺及密碼為人頭帳戶使用乙節實有出入，況且「小小欣」就此亦以「網上兼職很多都是詐欺集團，都是寄簿子交保證金等等」回應並取信被告，諸此均可見被告確實深信係為「小小欣」所屬公司擔任兼職工作始傳送帳戶資料，尚難因被告與「小小欣」曾約定不合理之報酬，即據此認定被告有幫助詐欺或幫助洗錢之不確定故意。是被告上開辯解，應堪採信。

六、綜上所述，本件公訴人所提出之證據，顯然無法說服本院形成被告有罪之確信，本院就被告是否涉犯幫助詐欺罪、幫助洗錢罪，仍有合理懷疑存在，依據上述說明，尚不能證明被告犯罪，自應為被告無罪之諭知。

七、撤銷原判決之理由：

    原審未予細究被告與「小小欣」間之LINE對話紀錄內容，逕以不正方法取得被告非任意性之自白後，改依簡式審判程序審理，論被告以幫助洗錢罪，於法尚有違誤。被告上訴意旨否認犯行指摘原判決不當，非無理由，自應由本院將原判決撤銷改判，以免冤抑。

八、本件起訴部分業經為無罪之判決，則檢察官移送併辦部分（臺灣臺南地方檢察署112年度偵字第5054、5417、7246、7247號），本院無從審理，故應退回檢察官另為適法之處理，併此敘明。　

九、應適用之法律：

　　刑事訴訟法第369條第1項前段、第364條、第301條第1項前段。

本案經檢察官黃淑妤提起公訴，檢察官紀芊宇、蔡宗聖提起上訴，檢察官蔡麗宜到庭執行職務。

中　　華　　民　　國　　112 　年　　7 　　月　　19　　日

                  刑事第六庭審判長    法　官  吳勇輝

                                      法　官  包梅真

                                      法　官  吳錦佳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檢察官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本判決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

，其未敘述上訴理由者並得於提起上訴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

書。

本件被告不得上訴。

　　　　　　　　　　　　　　　　　　　書記官  王杏月

中　　華　　民　　國　　112 　年　　7 　　月　　19　　日

附件：本院112年6月14日勘驗筆錄（本院卷P144-153）

全案卷證對照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