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民事判決
112年度重上更一字第96號
上 訴 人 老牛皮國際股份有限公司
法定代理人 劉保佑
訴訟代理人 陳德弘律師
被 上訴人 張樑標
張群明
張琇涵
張群政
張群億
共 同
訴訟代理人 劉錦樹律師
複 代理人 鄭天瀚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交付股票事件，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110年2月25日臺灣士林地方法院108年度重訴字第306號第一審判決提起上訴，經最高法院發回更審，本院於113年9月24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主 文
原判決廢棄。
被上訴人在第一審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均駁回。
第一、二審及發回前第三審訴訟費用，均由被上訴人負擔。
事實及理由
一、被上訴人於原審依民國90年11月12日修正公布前之公司法第161條之1（下稱90年修正前公司法第161條之1）規定，起訴請求上訴人交付股票（見原審卷第18頁），嗣於本院增列107年8月1日修正公布前之公司法第161條之1（下稱107年修正前公司法第161條之1）為請求權基礎（見本院前審卷第386頁），其所為核係不變更訴訟標的，而補充或更正其法律上陳述，依民事訴訟法第463條準用第256條規定，應予准許。
二、被上訴人主張：伊等為上訴人之股東，分別持有如附表「股票股數」欄所示之股份（下合稱系爭股份），並將附表「股票編號」欄所示之股票（下合稱系爭股票）交由上訴人之法定代理人劉保佑保管，及同意劉保佑指示上訴人保管。嗣伊等向上訴人請求返還系爭股票，惟其置之不理。爰依90年修正前公司法第161條之1、107年修正前公司法第161條之1、民法第597條、第767條第1項前段規定，擇一請求命上訴人交付系爭股票。原審為被上訴人勝訴之判決，上訴人不服，提起上訴。被上訴人之答辯聲明：上訴駁回。
三、上訴人則以：系爭股份係由訴外人張鑾（即劉保佑配偶張錦珠、被上訴人張樑標之父）實際出資，並借用被上訴人名義登記為系爭股份之股東，伊係受張鑾之託保管系爭股票，嗣已將系爭股票向原審辦理清償提存，被上訴人不得請求伊交付系爭股票等語，資為抗辯。上訴聲明：㈠原判決廢棄㈡被上訴人於第一審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均駁回。
四、經查，張鑾為張錦珠、張樑標之父親，張錦珠為劉保佑配偶，張鑾於104年4月26日死亡，其繼承人為配偶張郭金練、子女張樑標、張錦秀、張錦珠、張錦華，張樑標及配偶陳錦秀為張群明、張琇涵、張群政、張群億（下合稱張群明等4人）之父、母；被上訴人為上訴人股東名簿上記載之股東，分別持有系爭股份，上訴人依被上訴人持有系爭股份印製系爭股票，並於108年12月27日將系爭股票以原審108年度存字第1383號提存書（下稱系爭提存書）辦理清償提存等情，有108年股東常會開會通知書、繼承系統表、系爭提存書可證（見原審卷第21-30、102頁，本院前審卷一第175-181頁），且為兩造所不爭執（見本院卷第355頁），堪信為真實。
五、被上訴人主張其等為上訴人之股東，將系爭股票交由劉保佑保管，及同意劉保佑指示上訴人保管，其得請求上訴人返還系爭股票等語，為上訴人所否認，並以前詞置辯，經查：
㈠被上訴人為上訴人之股東，持有系爭股份：
⒈證人即上訴人公司副總經理邱淑月證稱：伊向委外處理股務之富邦證券公司取得股東名冊，整理好資料再製作成股權異動進程表等語（見本院卷第259-263頁），且上訴人不爭執股權異動進程表之形式真正（見同上卷第354頁），是股權異動進程表所載內容應為實在。又上訴人於89年1月25日辦理現金增資時，張樑標出資新臺幣（下同）400萬元，成為上訴人之股東，持有股數40萬股，上訴人陸續於90年3月7日、91年2月25日辦理現金增資，於92年8月15日辦理盈餘轉增資，張樑標則陸續增加持有股數為235萬3,500股、276萬7,900股、310萬0,048股，嗣張樑標於93年6月20日進行股權買賣僅餘股數280萬3,976股。上訴人於93年7月15日辦理現金增資，發行新股1,232萬股、每股10元，除保留10％由員工承購外，其餘由原股東按照原持有股份比例認股，張樑標將其增資認股之權利贈與張群明等4人，由張群明等4人各支付出資額70萬元，成為上訴人之股東，各持有股數7萬股，張樑標並轉讓股數僅餘240萬3,967股。張樑標於93年9月17日將部分持股轉為美全投資股份有限公司（下稱美全公司），持有股數為160萬3,976股，另於93年8月2日將持有之股數104萬股信託予華南商業銀行（下稱華南銀行），僅餘股數56萬3,976股，並將信託期間之孳息贈與張群明等4人。上訴人於93年12月27日辦理盈餘轉增資，張樑標持有股數為76萬2,955股，張群明等4人則各持有9萬4,697股。上訴人於94年5月23日辦理現金增資，發行新股500萬股、每股50元，張琇涵以其身分證字號（Z000000000）於94年5月11日匯款40萬元至上訴人銀行帳戶而增加持有股數為102萬6,970股。上訴人於94年7月8日辦理盈餘轉增資，張樑標、張群明、張琇涵、張群政、張群億分別持有股數為95萬3,693股、11萬8,371股、12萬8,371股、11萬8,371股、11萬8,371股；上訴人復於95年6月6日辦理盈餘轉增資，張樑標、張群明、張琇涵、張群政、張群億分別持有股數為114萬4,431股、14萬2,045股、15萬4,045股、14萬2,045股、14萬2,045股；上訴人於99年3月29日辦理減資，張樑標、張群明、張琇涵、張群政、張群億分別持有股數為97萬2,766股、55萬8,155股、56萬9,888股、55萬8,156股、55萬8,156股，被上訴人於99年4月21日分別登記持有系爭股份，上訴人於99年6月2日換發系爭股票等情，有上訴人變更登記申請資料、董事會會議紀錄、上訴人股東名冊、上訴人股東繳納現金股款明細表、上訴人存摺歷史檔交易明細查詢表、張樑標贈與稅免稅證明書、張群明等4人之匯款資料、系爭股票提存資料可稽（見外放上訴人公司登記卷第19-121、335、340、364、383頁，原審卷第157頁，本院前審卷第210至213頁，提存卷第37至133頁），並核與股權異動進程表所載內容相符（見本院卷第193頁），可認被上訴人為上訴人之股東，持有系爭股份。
⒉上訴人固辯稱系爭股份係張鑾實際出資，借用被上訴人名義登記為系爭股份之股東云云，並提出張錦珠手寫書信、通知函為證。惟張錦珠於108年4月15日手寫書信予張樑標：「回想當年保佑空手創業，承蒙阿公鼎力支持，保佑才能全力衝刺，建立海內外版圖。而近年集團營運較不佳，保佑也極欲圖變，身為董事長當然責無旁貸，然公司能一路成長，也是靠著保佑的拚勁，才有今天，這是一體兩面。保佑身為集團大家長，扛起所有的責任功過，沒有退股的權利。而今保佑年歲也增，擬交棒第二代。事實上，劉家兒女陸續成家，容廷在今年底即將出嫁，劉家私人向銀行貸款的經濟壓力也是很大。我在此懇請大哥，體諒了解我的難處，能將爸（阿公）三十年前未能明確分配的達達、老牛皮股份，做一個公平處置，感恩!大哥，你是一家之主，理性、溫和向為人敬重。我是劉家的眷屬，是你引導我進入佛學的參悟，才有今天的我，感恩!錦珠合十」，復於108年7月15日書立通知函予上訴人：「一、本人張錦珠為張鑾之女，係繼承人之一，頃張鑾已於104年4月16日仙逝，而張鑾之遺產未獲妥適之分配，導致本人已受有損害，且張鑾生前告知其名下之股票由本人管理，本人為家族和諧而未強求。然日前聽聞張鑾之其他繼承人，即張樑標、陳錦秀、張群明、張琇涵、張群政、張群億等人請求貴公司交付股票，將使爭議趨於複雜，本人要求爭議未釐清前，尚不得任意交付上開股票，俾免訟爭。二、爰此，本人張錦珠特以此函告知，謹請貴公司以下事項，請貴公司查照辦理，避免爭議。從而，上開人等目前持有之股票於爭議未釐清前，不得任意交付。並於文到後，儘速將上開股票交付予本人。」（見原審卷第68、167頁），均未說明系爭股份係張鑾實際出資，借用被上訴人名義登記等情，尚難以張錦珠手寫書信、通知函逕認上訴人所辯為可取。又張鑾之遺產稅免稅證明書及其遺產分割協議書，未將系爭股份納入遺產範圍（見原審卷第101、103頁），亦難認系爭股份係張鑾實際出資。是上訴人徒以被上訴人不知悉增資細節，亦不知悉股票來源，不了解當時投資之股份歷程，可見被上訴人未出資取得系爭股份為由（見本院前審卷第453-455、461頁），即為前開抗辯，難認可取。
㈡被上訴人與劉保佑間就系爭股票有寄託關係存在：
⒈張樑標於原法院109年度自字第7號刑事（下稱系爭刑事）案件證稱：上訴人於93年增資前準備上市時，劉保佑向伊等股東提出公司經營方針，表示為了保護經營權不受禿鷹突擊，所以一部分要成立控股公司，還有一部分投資信託以延長股票持有時間，這樣才能保留經營權，伊等股東均同意，所以將上訴人印製的實體股票交給劉保佑保管等語（見本院前審卷第542-552頁），張群政於系爭刑事案件證稱：劉保佑於93年間說明上訴人公司要上市，需發行實體股票，為了鞏固經營權，不希望股票四處流落在外，並提議由其統一保管股票，張樑標同意劉保佑的提議，並且交給劉保佑全權處理及統一保管，伊等家族都是委請張樑標處理保管股票事宜，伊曾於108年間即寄發存證信函要求劉保佑返還股票等語（見同上卷第530-540頁），證人即劉保佑之子劉奕廷於系爭刑事案件證稱：伊擔任上訴人公司副總，伊管理公司業務之執行，張政群及張樑標家族名下的上訴人公司股票，在發行印製後，就一直保管在上訴人公司內等語（見同上第553-560頁），參以上訴人於94年5月23日辦理現金增資，發行新股500萬股、每股50元，張琇涵於00年0月00日出資40萬元，購入8,000股，張琇涵因而增加持有股數為102萬6,970股乙節。可知被上訴人為鞏固劉保佑對上訴人公司之經營權，於93年7月15日現金增資前即與劉保佑成立寄託契約，張琇涵基於相同理由，於94年5月23日現金增資時亦與劉保佑成立寄託契約，被上訴人於發行印製股票後將彼時名下所有股票交由劉保佑保管，劉保佑即將其持有受託之股票放置於上訴人公司處。
⒉又上訴人於93年12月27日、94年7月8日、95年9月9日辦理盈餘轉增資（見本院卷第193頁之股權異動進程表），被上訴人之股份數因而增加，被上訴人既同意將增加之新股交給劉保佑保管，可見被上訴人亦就增加之股票與劉保佑成立寄託契約。另上訴人於99年3月29日就被上訴人原有之股份辦理減資，減少為系爭股份，是被上訴人與劉保佑間就減資後之系爭股票自存有寄託關係。
㈢被上訴人依90年修正前公司法第161條之1、107年修正前公司法第161條之1、民法第597條、第767條第1項前段規定，請求上訴人交付系爭股票，為無理由：
⒈按90年修正前公司法第161條之1規定：「公司應於設立登記或發行新股變更登記後，三個月內發行股票。公司負責人違反前項規定，不發行股票者，除由主管機關責令限期發行外，各處新臺幣六千元以上三萬元以下罰鍰；期滿仍未發行者，再責令限期發行，各處新臺幣九千元以上六萬元以下罰鍰；期滿仍未發行者，得繼續責令限期發行，並按次連續各處新臺幣九千元以上六萬元以下罰鍰，至發行股票為止。」、107年修正前公司法第161條之1規定：「公司資本額達中央主管機關所定一定數額以上者，應於設立登記或發行新股變更登記後三個月內發行股票；其未達中央主管機關所定一定數額者，除章程另有規定者外，得不發行股票。公司負責人違反前項規定，不發行股票者，除由主管機關責令限期發行外，各處新臺幣一萬元以上五萬元以下罰鍰；期滿仍未發行者，得繼續責令限期發行，並按次連續各處新臺幣二萬元以上十萬元以下罰鍰，至發行股票為止。」揆其立法理由，係有股份有限公司設立登記多年從未發行股票之情事，為保障股東之權益，始增訂是項規定，明定股東之股票發行請求權，課以公司發行股票之義務。查上訴人已依上開規定發行股票，被上訴人所有之系爭股票並交由劉保佑保管，是被上訴人主張依90年修正前公司法第161條之1、107年修正前公司法第161條之1規定請求上訴人交付系爭股票，應無理由。
⒉次按稱寄託者，謂當事人一方以物交付他方，他方允為保管之契約，民法第589條第1項定有明文。故寄託契約之成立除須依寄託人及受寄人之合意，尚須由寄託人將寄託物交付受寄人為要件。因此寄託以受寄人自己管領為要件，亦即受寄人須置於自己之持有之內，而依指示之占有移轉，除受寄人經寄託人之承諾得使第三人為物之管領外，不適於成立寄託。查被上訴人與劉保佑間就系爭股票有寄託關係存在，已如前述，本於債之相對性，被上訴人無權命上訴人向之為給付，又被上訴人未舉證其已承諾得由上訴人管領系爭股票，亦難認定兩造間就系爭股票有寄託關係存在，則被上訴人依同法第589條規定請求上訴人交付系爭股票，即屬無據。
⒊劉保佑為上訴人公司之法定代理人，其將系爭股票放置於上訴人公司處，僅能認上訴人為劉保佑之占有輔助人，且被上訴人未舉證證明上訴人係以占有人身分管領系爭股票，是被上訴人主張上訴人為系爭股票之直接占有人，依民法第767條第1項前段規定主張上訴人無權占有，請求其交付系爭股票云云，自不應准許。
六、綜上所述，被上訴人主張依90年修正前公司法第161條之1、107年修正前公司法第161條之1、民法第597條、第767條第1項前段規定，求為擇一命上訴人交付系爭股票之判決，為無理由，不應准許。原審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及命供擔保後得假執行之宣告，尚有未洽。上訴意旨指摘原判決不當，求予廢棄，為有理由，爰由本院予以廢棄，並改判如主文第2項所示。
七、本件事證已臻明確，兩造其餘攻擊防禦方法或證據，核與判決結果不生影響，爰不逐一論列，附此敘明。
八、據上論結，本件上訴為有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450條、第78條、第85條第1項，判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113 年 10 月 29 日
民事第二十五庭
審判長法 官 潘進柳
法 官 林祐宸
法 官 楊惠如
正本係照原本作成。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其未表明上訴理由者，應於提出上訴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狀（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上訴時應提出委任律師或具有律師資格之人之委任狀；委任有律師資格者，另應附具律師資格證書及釋明委任人與受任人有民事訴訟法第466條之1第1項但書或第2項所定關係之釋明文書影本。
中 華 民 國 113 年 10 月 29 日
書記官 張永中
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