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民事判決
113年度上字第629號
上 訴 人 賀豪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法定代理人 許先慧
送達代收人 陳素珍
訴訟代理人 黃淑貞
陳鄭權律師
周盈孜律師
被 上訴人 黃睿宏
訴訟代理人 楊晴翔律師
陳立蓉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侵權行為損害賠償事件，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113年1月5日臺灣桃園地方法院112年度訴字第36號第一審判決提起上訴，並為訴之變更，本院於113年12月10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主 文
上訴駁回。
第二審訴訟費用由上訴人負擔。
事實及理由
一、上訴人原主張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前段、第196條請求被上訴人給付新臺幣（下同）235萬6,800元（見本院卷第148頁），嗣變更其中115萬9,800元之請求權基礎為民法第184條第1項後段（見本院卷第362頁），核其請求之基礎事實同一，依民事訴訟法第446條第1項、第255條第1項第2款規定，應予准許。
二、上訴人主張：
㈠伊於民國107年11月27日，向訴外人黃睿傑買受取得門牌號碼桃園市○○區○○路0段000號、000號、000之1號、000之2號房屋（即桃園市○○區○○段000-0、000-0、000-0、000-0建號建物，下分稱000號房屋、000號房屋、000之1號房屋、000之2號房屋，合稱系爭建物）所有權，因被上訴人無權占有使用系爭建物，伊起訴請求被上訴人遷讓返還，經本院以106年度上字第1299號判決（下稱系爭判決）勝訴確定後，持系爭判決向臺灣桃園地方法院（下稱桃園地院）聲請強制執行，經該院以109年度司執字第43517號遷讓房屋強制執行事件（下稱系爭執行事件）受理在案。於執行程序（下稱系爭執行程序）中，被上訴人先於110年9月14日遷讓返還房屋000號、000之2號房屋，並表示000之1號房屋內大型鐵製米桶因需僱工拆除，尚需10日搬遷期間，遂於110年9月24日始將房屋000號、000之1號房屋遷讓返還於伊。
㈡詎被上訴人竟於110年9月14日至24日間，將其與黃睿傑先父黃為智早年購置於000之1號房屋內如附表所示之碾米設備（下合稱系爭設備），僱請訴外人鍾朝政拆除而破壞致不堪使用。系爭設備雖非伊所有，惟現場遺留廢棄物衍生清運及拆除費用，伊除支付14萬7,000元聘請黃睿傑及上訴人公司法定代理人之配偶黃睿樹到場清運外，尚須支出拆除遭破壞設備及清運費用105萬元，是被上訴人故意破壞系爭設備加損害於伊，自應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後段負賠償責任。又被上訴人於占有000號房屋期間，將房屋外牆出租廣告公司刊登廣告，於外牆鑽洞打釘，嗣於110年9至10月間拆除廣告，使外牆留有孔洞致水氣滲入，造成房屋屋頂及外牆多處漏水及壁癌，係故意侵害伊對該屋之所有權，所生修復費用包括搭建鐵皮、烤漆費用72萬8,800元及施作外牆防水工程費用43萬1,000元，伊自得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前段請求賠償。爰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後段、前段，請求被上訴人賠償共計235萬6,800元（計算式：147000+1050000+728800+431000=2356800)等語。
三、被上訴人則以：
㈠伊未破壞系爭設備，僅僱請鍾朝政拆除000之1號房屋內鐵製米桶，以完成點交房屋之執行程序，嗣因上訴人拒絕協助致未能拆除，現場遺留鐵製米桶係可歸責於上訴人。又上訴人前於110年10月21日向桃園地院陳報000號、000之1號房屋經伊搬遷完畢，系爭執行程序乃於110年10月22日終結，倘伊確有破壞系爭設備並遺留廢棄物，何以上訴人未於系爭執行程序中陳報。況上訴人於111年1月間聲請確定執行費用額，並因桃園地院裁定漏列搬運清潔費而提起異議，倘上訴人確需支出清運廢棄物及拆除設備費用，理應一併請求伊負擔，卻未曾列入請求，足見其所述不實。且上訴人並未實際支付清運費用及拆除設備費用，難認受有損害。
㈡伊未在000號房屋外牆鑽孔張貼廣告物，該屋自86年起由伊先父黃為智獨自居住，並自91年起於該屋經營碾米廠，其後伊始搬入該屋協助經營。嗣黃為智於100年8月26日歿，是縱000號房屋外牆確有鑽孔，亦係黃為智生前所為。又上訴人未舉證房屋漏水係因外牆孔洞所致，亦未實際支出修補費用，難認受有損害。況000號房屋外牆於100年12月前即已張貼廣告，是縱認上訴人損害賠償請求權存在，亦已罹於時效消滅等語，資為抗辯。
四、原審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上訴人不服，提起上訴，並為訴訟標的之變更。上訴聲明：㈠原判決廢棄。㈡被上訴人應給付上訴人235萬6,800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算之利息。㈢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假執行。被上訴人則答辯聲明：㈠上訴駁回。㈡如受不利判決，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免為假執行。
五、兩造不爭執事項（見本院卷第260至261頁）：
㈠上訴人於107年11月27日向黃睿傑買受取得系爭建物之所有權。
㈡被上訴人前經系爭判決認定無權占有系爭建物，應遷讓返還予上訴人，上訴人持系爭判決向桃園地院聲請強制執行，經該院以系爭執行事件受理在案。
㈢於系爭執行程序中，被上訴人先於110年9月14日遷讓返還000號、000之2號房屋，嗣於110年9月24日遷讓返還000號、000之1號房屋予上訴人。上訴人於110年10月21日向桃園地院陳報000號、000之1號房屋已經被上訴人搬遷完畢，系爭執行程序於110年10月22日終結。
㈣上訴人於111年1月間聲請確定執行費用額，經桃園地院於111年1月25日以111年度司執聲字第1號裁定執行費用為4萬1,594元，然因上訴人漏列1筆搬運清潔費而提起異議，該院撤銷原裁定，於111年3月2日裁定確定執行費用額為8萬7,794元，被上訴人並於111年4月19日如數匯款予上訴人。
六、本件爭點經兩造協議簡化如下（見本院卷第261頁）：
㈠被上訴人是否故意破壞000之1號房屋內之系爭設備並遺留廢棄物？
㈡承上如為肯定，上訴人是否得向被上訴人請求損害賠償？金額為何？
㈢被上訴人有無於000號房屋外牆鑽孔，致屋頂及外牆漏水、壁癌？
㈣承上如為肯定，上訴人受有損害之金額為何？請求權有無罹於時效消滅？
七、本院之判斷：
(一)上訴人未能舉證證明被上訴人故意破壞000之1號房屋內之系爭設備並遺留廢棄物：
⒈按民事訴訟如係由原告主張權利者，應先由原告負舉證之責，若原告先不能舉證，以證實自己主張之事實為真實，則被告就其抗辯事實即令不能舉證，或其所舉證據尚有疵累，亦應駁回原告之請求（最高法院95年度台上字第535號判決意旨參照）。本件上訴人主張侵權行為損害賠償請求權存在，自應就損害之發生、故意、過失行為及相當因果關係等要件為相當之證明，始能謂其請求權存在。
⒉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破壞系爭設備，固據提出證人黃睿樹、鍾朝政之證言及現場照片為證。惟查：
⑴系爭執行事件110年9月14日執行筆錄記載：000之1號房屋內有鐵製米桶，債務人（按：即被上訴人）稱其有僱工來拆遷，經電聯鐵工稱要10天才能拆遷完畢等語（見原審卷第123頁）。證人鍾朝政並證述：被上訴人有請伊拆除現場的全部鐵桶，說10天內要拆完；拆到一半的榖倉及木板等廢棄物，被上訴人是說到時候下來要清乾淨等語（見原審卷第378、380、382頁）。足見被上訴人係為將000之1號房屋點交返還上訴人，乃僱請證人鍾朝政拆除屋內鐵製米桶，並非拆除系爭設備，更提醒其所生廢棄物應清理乾淨，是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僱請鍾朝政破壞系爭設備，故意遺留廢棄物加損害於伊云云，已屬無據。
⑵證人黃睿樹雖證稱：110年9月24日伊與黃睿傑一起進去000之1號房屋，當天裡面的鐵製品沒被破壞，但木製品有被敲打，所以地上充滿木材跟鐵釘等語（見原審卷第318至319頁），而上訴人提出之原證4照片亦顯示廠房地面遺留以木質為主之設備材料乙情（見原審卷第37至45頁）。惟證人鍾朝政證稱：剛進入000之1號房屋時，裡面全部都完好，拆的時候會有一些木屑掉下來，拆除過程中地上就會亂七八糟的，原證4照片就是伊拆到第4天的狀態，照片中的設備就是要拆的米桶等語（見原審卷第379至380頁）。足證於拆除鐵製米桶過程中，本會產生木材等廢棄物，自難憑此即認被上訴人有破壞系爭設備之行為。
⑶上訴人另提出系爭設備照片（見原審卷第163至175、219至257頁），證明系爭設備遭受損壞。觀諸照片中設備外觀固甚為陳舊斑駁，且少數機件似見脫落或斷裂，然上訴人自陳黃為智經營碾米廠之設備係於82年規劃建置，83年完工，91年開始經營（見本院卷第190頁），迄110年9月點交000之1號房屋時，碾米廠已營運將近20年。衡情，廠內設備因長期運作而有所鏽蝕或耗損，本屬事理之常，難認係被上訴人故意破壞所致。況上訴人自陳上開照片各係於110年10月1日、112年6月28日拍攝（見本院卷第186、266頁），則該等照片僅能呈現各該拍攝時點之設備現狀，然上訴人未能提出系爭設備於110年9月14日前之外觀狀況，據以比較與上開照片有何差異，自無從憑此推論系爭設備確有遭被上訴人破壞。
⑷上訴人固主張：於110年9月14至24日間僅被上訴人可進入000之1號房屋，系爭設備自係其所破壞云云。惟此為被上訴人所否認，辯稱：000之1號房屋並無對外相通之門戶，僅能自000號或000號房屋進入，倘欲開啟000號房屋之鐵捲門，須開啟000號房屋內之總電源，而伊於110年9月14日已將000號房屋點交返還上訴人，上訴人將總電源關閉後，伊即無法進入000之1號房屋等語。經查：
①證人黃睿樹雖證稱：伊於110年9月14至24日間未靠近000之1號房屋，也沒有進入該屋；000號房屋與000之1號房屋沒有相通等語（見原審卷第318、320頁）。惟此與證人黃睿傑證稱：000號房屋與000之1號房屋是相通的等語（見原審卷第325頁）顯相矛盾，則上訴人是否確實無法進入000之1號房屋，已非無疑。復觀諸上訴人提出之系爭建物平面圖（見本院卷第135頁），000號房屋經由圖示門B與000號房屋相通，000號房屋與000之1號房屋則透過鐵捲門F相通，上訴人並自承門B可由000號房屋一側開啟（見本院卷第258頁）。又被上訴人於110年9月14日即將000號房屋遷讓返還上訴人（參兩造不爭執事項㈢），可知自該日起，於鐵捲門F開啟之狀態下，上訴人即可自000號房屋通行000號房屋，據此進入000之1號房屋。
②參以證人鍾朝政證稱：伊受僱拆除米桶前4天，是被上訴人用遙控器打開由000通往000之1的鐵捲門（按：即鐵捲門F）讓伊進入，鐵捲門在4天內都是開著的，第5天被上訴人又拿遙控器要把門按開，但是門按不開，伊就叫被上訴人自己處理，但因為工具還在現場，伊去找上訴人老闆拜託，他有勉強幫伊開門，讓伊拿一些工具回去等語（見原審卷第378、380頁）。堪認於110年9月14日至24日期間，鐵捲門F於前4日均處於開啟之狀態，從而上訴人得進入000之1號房屋，且自第5日後，被上訴人即無法開啟鐵捲門，故上訴人主張上開期間僅被上訴人可進入000之1號房屋，系爭設備自係其所破壞云云，亦不足採。
⒊況被上訴人倘若確有破壞系爭設備並遺留廢棄物之情事，何以上訴人未曾於系爭執行程序中主張，卻於110年10月21日向桃園地院陳報000之1號房屋已經被上訴人搬遷完畢（參兩造不爭執事項㈢）？再者，上訴人於111年1月間聲請確定執行費用額，經桃園地院於111年1月25日裁定執行費用為4萬1,594元，經上訴人主張漏列1筆搬運清潔費而提起異議後，該院撤銷原裁定，於111年3月2日裁定確定執行費用額為8萬7,794元（參兩造不爭執事項㈣）。上訴人既主張被上訴人遺留廢棄物致伊支出費用，何以未於聲請確定執行費用或異議程序中一併主張，遲至執行程序終結逾1年後之112年1月3日始起訴請求（見原審卷第7頁）？凡此種種均與情理有悖，益徵上訴人主張無足憑採。
⒋綜上，上訴人所提證據，均不足以證明被上訴人故意破壞000之1號房屋內系爭設備並遺留廢棄物，故上訴人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後段請求損害賠償，即屬無據。
(二)上訴人未舉證證明被上訴人於000號房屋外牆鑽孔，致屋頂及外牆漏水、壁癌：
⒈上訴人雖主張：被上訴人於107年11月27日至110年10月21日占有000號房屋期間，將房屋外牆出租廣告公司刊登大帆布廣告，於外牆鑽洞打釘逾600處孔洞，嗣於110年9至10月間拆除外牆廣告，使外牆留有孔洞致水氣滲入，造成屋頂及外牆多處漏水及壁癌云云。惟被上訴人否認上情，自應由上訴人舉證以實其說。
⒉上訴人就前開事實，固據提出房屋外牆孔洞及室內牆面油漆斑駁之照片為證（見原審卷第49至87頁，本院卷第141至144頁）。惟被上訴人早於110年9月14日即將000號房屋遷讓返還上訴人（兩造不爭執事項㈢），而上開照片係於111年11月間拍攝，此據上訴人自陳在卷（見本院卷第266頁），是照片拍攝時點距被上訴人返還房屋已逾1年，實難遽認照片所示外牆孔洞係被上訴人於占有房屋期間所造成，更無從證明其拆除外牆廣告致遺留孔洞。又上訴人不爭執黃為智自91年起於系爭建物經營碾米廠（見本院卷第10頁），而000號房屋外牆廣告早於100年12月以前即已存在，此有Google街景圖可稽（見原審卷第195頁），自不能排除係黃為智生前於外牆所懸掛之廣告，益難逕認外牆孔洞係被上訴人之行為所致。
⒊再上開照片僅能證明外牆孔洞及內牆斑駁，惟未顯示房屋屋頂及外牆有何漏水情形，亦無法確認照片所示內牆牆面即為外牆孔洞之相對位置，則外牆孔洞與內牆情形有無關連，已屬有疑。復參諸000號房屋於80年8月16日建築完成，此有建物登記謄本可稽（見原審卷第15頁），是於上開照片拍攝時，屋齡已逾30年，衡以臺灣北部地區潮濕多雨之氣候環境，房屋縱有漏水或壁癌現象，亦不能排除係因建物結構老舊或建材自然耗損所致，自無從率認與外牆孔洞有相當因果關係。
⒋職是，上訴人未能舉證證明000號房屋外牆孔洞係被上訴人行為所造成，亦未能證明屋頂及外牆漏水，及漏水、壁癌與前揭孔洞有相當因果關係，故上訴人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前段向被上訴人請求損害賠償，亦非有據。
八、綜上所述，上訴人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後段、前段規定，請求被上訴人給付235萬6,800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算之利息，為無理由，應予駁回。原審判決上訴人敗訴，於法並無不合。上訴意旨指摘原判決不當，求予廢棄改判，為無理由，應駁回上訴。
九、本件事證已臻明確，兩造其餘攻擊防禦方法及證據，經本院斟酌後，認為均不足以影響判決結果，爰不逐一論列。
十、據上論結，本件上訴為無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449條第1項、第78條，判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113 年 12 月 31 日
民事第二十五庭
審判長法 官 潘進柳
法 官 呂綺珍
法 官 林祐宸
正本係照原本作成。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其未表明上訴理由者，應於提出上訴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狀（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上訴時應提出委任律師或具有律師資格之人之委任狀；委任有律師資格者，另應附具律師資格證書及釋明委任人與受任人有民事訴訟法第466條之1第1項但書或第2項所定關係之釋明文書影本。如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
中 華 民 國 113 年 12 月 31 日
書記官 高瑞君
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