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年度台上字第1159號

上  訴  人  一六八網站股份有限公司

            一六八文創媒體股份有限公司

兼  共  同

法定代理人  翁立民                                 

共      同

訴訟代理人  黃璧川律師

被 上訴 人  南山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

法定代理人  尹崇堯       

訴訟代理人  李世宇律師

被 上訴 人  杜英宗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侵權行為損害賠償事件，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112年1月18日臺灣高等法院第二審更審判決（111年度上更一字第137號），提起上訴，本院判決如下：

原判決廢棄，發回臺灣高等法院。

本件被上訴人主張：上訴人一六八文創媒體股份有限公司（下稱一六八文創公司）發行之168周報，於民國107年12月22日第412期登載如第一審判決附表所示關於伊等之報導（下稱系爭報導），並轉載於上訴人一六八網站股份有限公司（下稱一六八網站公司）經營之168理財網，影射被上訴人杜英宗於被上訴人南山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南山人壽公司)併購案中擔任中間人，無償取得該公司股票30萬張，嗣以之質押取得不當龐大利益等節，與事實不符，又未經查證，貶損伊等之社會評價，自得請求上訴人回復伊等名譽。上訴人翁立民為168周報之發行人及總編輯，復為一六八文創公司、一六八網站公司之法定代理人，亦應負連帶賠償責任等情。爰依侵權行為法則及公司法第23條第2項規定，求為命上訴人應將111年11月8日更審陳報狀附件1所示之澄清啟事，或附件2所示勝訴啟事，以20號字體之半版篇幅（長26公分、寬35.5公分)刊登於168周報頭版、以半版之篇幅刊登於168網站首頁1日，如任一上訴人履行，其餘上訴人之刊登義務消滅之回復名譽適當處分之判決（其他未繫屬本院部分， 不予論述）。

上訴人則以：被上訴人請求伊具名刊登澄清啟事或勝訴啟事，違背憲法法庭111年憲判字第2號判決及大法官會議釋字第364號解釋意旨，亦侵害伊不表意自由。伊願提供168周報及168理財網3000字篇幅，供被上訴人自由供稿，內容絕不干涉等語，資為抗辯。

原判決維持第一審所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駁回上訴人之上訴，並將第一審判命上訴人回復名譽之適當處分，更正為「被告應將如附件（即原判決附件）所示之勝訴啟事（下稱系爭勝訴啟事)，以20號字體之半版篇幅（長26公分、寬35.5公分）刊登於一六八周報頭版，及以半版篇幅刊登於一六八網站首頁各壹日；如任一被告履行，其餘被告之刊登義務消滅」，係以：翁立民為168周報之發行人及總編輯，並為一六八文創公司及一六八網站公司之法定代理人。一六八文創公司發行之168周報，於107年12月22日第412期刊載系爭報導，168理財網於同年月間轉載該報導。被上訴人以系爭報導侵害其名譽，依侵權行為法則及公司法第23條第2項規定，請求上訴人連帶賠償非財產上損害部分，經第一審判決上訴人連帶給付杜英宗新臺幣（下同）1元本息，並回復其名譽，駁回被上訴人其餘之訴，上訴人不服，提起上訴，經原法院109年度上字第1187號判決駁回上訴，並更正起息日，復經本院111年度台上字第1381號判決駁回上訴人此部分之上訴確定等情，為兩造所不爭。系爭報導影射杜英宗於南山人壽公司併購案中擔任中間人，無償取得該公司股票30萬張，嗣以之質押取得不當龐大利益等節，與事實不符，且未經合理查證，顯已貶損被上訴人在社會上之評價，侵害被上訴人之名譽權等情，既經判決上訴人應連帶給付杜英宗非財產損害賠償1元本息確定，被上訴人亦得依侵權行為法則及公司法第23條第2項規定，請求上訴人為回復名譽之適當處分。審酌南山人壽公司為知名企業，杜英宗亦為金融財經界知名人士，一六八文創公司發行之168周報登載系爭報導，並轉載於一六八網站公司經營之168理財網，致不特定多數人得以共見共聞，足以影響社會公眾對被上訴人之評價，公開刊載第一審判命上訴人因上開侵權行為，應連帶賠償杜英宗非財產上損害1元本息之勝訴啟事，有助填補被上訴人名譽所受損害，且未涉及加害人自我羞辱等損害人性尊嚴之情事，不至侵害上訴人不表意自由，屬侵害較小之手段。參以勝訴啟事刊登於168周報之頭版及168網頁首頁1日，與上訴人刊登系爭報導之方式相當，可達加害人與被害人權益衡平之目的，並符比例原則。認回復被上訴人名譽之方法，以由上訴人將系爭勝訴啟事，以20號字體之半版篇幅（長26公分、寬35.5公分）刊登於168周報頭版，及以半版篇幅刊登於168網站首頁各1日為適當。綜上，被上訴人依侵權行為法則及公司法第23條第2項規定，請求上訴人為回復原狀之適當處分，洵為正當，應予准許等詞，為其判斷之基礎。

按不法侵害他人名譽者，除得請求非財產上之損害賠償外，並得請求回復名譽之適當處分，此觀民法第195條第1項規定自明。所謂回復名譽之適當處分，屬不確定法律概念，法官所為回復被害人名譽之適當處分，須符合比例原則，亦不得侵入基本權保障之自由權利核心，其涵攝內容包括言論自由與不表意自由。如非強制命加害人將其自己不法侵害他人名譽情事，以自己名義公開於世，而是以加害人負擔合理費用，由被害人自行刊載法院判決其勝訴之啟事、判決內容全部或一部於大眾媒體，使社會知悉法院已認定加害人有不法侵害其名譽行為之情事者，不至侵害加害人不表意自由，非法所禁止。反之，若以強制方式命加害人以自己名義對外為一定內容之意思表示，已涉及不表意自由，即有侵害憲法所保障之思想自由、行為自由之情。倘該表意內容係由法院代為擬定，已涉及對外表示之具體內容，非由表意人自己主觀意思自我形成，則內心真意形成與外部呈現有所扞格者，與所謂由加害人負擔費用，准被害人自行刊載法院判決其勝訴之啟事、判決內容全部或一部於大眾媒體，係屬客觀事實呈現於社會大眾者，自有不同。查原審以命上訴人刊登系爭勝訴啟事之方式，回復被上訴人名譽，該勝訴啟事末冠以「聲明人：一六八網站股份有限公司、一六八文創媒體股份有限公司、兼上二公司代表人翁立民」，似強制上訴人為該對外意思表示之表意人，有否干預其自主決定之言論自由及不表意自由？有無其他足以回復被上訴人名譽，且侵害較小之適當方式？非無再斟酌之餘地。原審未詳為審酌，遽認不至侵害上訴人表意自由，而命上訴人刊登該勝訴啟事回復被上訴人名譽，不無可議。上訴論旨，指摘原判決違背法令，求予廢棄，非無理由。

據上論結，本件上訴為有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477條第1項、第478條第2項，判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113 　年　　5 　　月　　29　　日

                      最高法院民事第六庭

　　　　                  審判長法官  李  寶  堂

                                法官  許  紋  華

                                法官  賴  惠  慈

                                法官  林  慧  貞

                                法官  吳  青  蓉

本件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書　記　官　林  書  英

中　　華　　民　　國　　113 　年　　6 　　月　　24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