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法院民事提案裁定
112年度台抗字第630號
抗 告 人 吳孟勳
本庭評議後，對於下列法律問題認採為裁判基礎之法律見解具有原則重要性，爰裁定如下：
主 文
如理由二所示法律問題，提案予本院民事大法庭裁判。
理 由
一、本案基礎事實
抗告人即原告甲以相對人即被告A報社之記者A1、B報社之記者B1、C報社之記者C1，未盡合理查證義務，即在其各自報社之新聞網網站，撰寫對甲不利之報導，已嚴重損害甲之名譽為由，依侵權行為法律關係，起訴請求A與A1、B與B1、C與C1，應分別連帶給付甲各新臺幣100萬元。第一審法院為甲全部敗訴之判決，甲不服提起第二審上訴。嗣甲於第二審法院審理期間，撤回其對C與C1部分之起訴，並依民事訴訟法第83條規定，向第二審法院聲請退還該撤回部分之第二審裁判費三分之二。
二、本案提案之法律問題
債權人基於同種類原因事實所生之請求權，以二人以上之多數債務人為共同被告，就非屬連帶或不可分之可分債務，合併提起普通共同訴訟，經法院判決敗訴並提起上訴後，僅就其中一債務人撤回起訴時，得否類推適用民事訴訟法第83條規定，退還債權人該撤回部分之第二審裁判費？
三、本庭擬採之法律見解
㈠按民事訴訟法第83條為有關當事人於訴訟中為訴或上訴之撤回時，應為如何退還其原所繳納裁判費之規定，立法意旨並明揭在於鼓勵當事人撤回無益或不必要之訴訟，以減省法院之勞費。基於該條規範目的在於止爭息訟，故當事人只要是撤回其訴，無論該當事人為「原告」方或「被告」方，是撤回起訴或撤回上訴，本均應涵攝在該條規定範圍內。惟因該條第1項規定原告須於第一審言詞辯論終結前撤回其訴，方得聲請退還該審級所繳納之裁判費，並僅在同條第2項規定當事人撤回上訴時準用之，則當原告因為第一審敗訴而提起第二審上訴時，因與原「被告」方之被上訴人達成和解，而在第二審訴訟繫屬中撤回起訴時，原告得否請求退還該第二審之裁判費？似乎並未在該條文義所規定範圍內，此部分即為提案庭處理該個案時所面臨之首要問題。就該部分，提案庭參考本院102年度台聲字第522號、104年度台聲字第1003號裁定意旨，及司法院111年2月18日第200次決議所提修正草案（於該條增訂第3項規定，該草案目前於112年10月12日經立法院司法及法制委員會初審通過)後，認應將本件原告在第一審敗訴後上訴至第二審始撤回起訴並聲請退還第二審裁判費之情形，涵攝於該條所規範意旨內，且因上開修正草案現仍審議中並未通過及公布施行，認目前應以類推適用該條規定之方式為之。另因該修正草案亦無有關複數當事人提起之複數訴訟，倘僅部分撤回起訴或撤回上訴時，應如何為退費之規定，就此部分，則須回歸討論本院95年度第7次民事庭會議所為決議之內容，在本件情形是否有目的性限縮解釋之必要?
㈡本院95年度第7次民事庭會議，主要是就【原告(債權人)以二人以上之多數債務人為共同被告，就非屬連帶或不可分之可分債務，合併提起「普通共同訴訟」，經法院判決該多數債務人敗訴並提起上訴後，僅其中一債務人撤回其上訴時，上訴人得否援用民事訴訟法第83條規定，聲請法院退還該撤回上訴部分之裁判費】之法律問題，所為之決議。該決議引用當時民事訴訟法第83條規定及該條立法意旨，就該法律爭點表示「必該訴訟全部因原告撤回起訴或上訴人撤回上訴，致訴訟全部繫屬消滅而告終結時，始得聲請法院退還該裁判費」，似強調普通共同訴訟人如要聲請退費，必須達到使該訴訟繫屬全部消滅而告終結之程度，始符合該條退費規定，倘複數當事人提起之複數訴訟，僅部分撤回，而仍有部分訴訟繫屬而未能全部終結時，無論該撤回部分與未撤回部分，是否為各自獨立而屬可分，且彼此勝敗互無關連、利害互不相及，均受該未撤回部分之影響，而不准其退費之聲請，將所有基於訴訟經濟、無相牽連關係考量而合併在同一訴訟程序提起之普通共同訴訟，亦含括在該決議範圍內。則該決議內容，是否已增加該條法文所無明定當事人須撤回其訴或上訴之全部始得退費之限制？及與該條退費規定主要在於減省法院勞費，而非強調當事人之撤回起訴或撤回上訴須使該訴訟繫屬全部消滅之立法意旨有間？倘依該決議內容適用之結果，無論是複數原告對單一被告或複數被告提起訴訟，只要該(複數)原告或(複數)被告之撤回其訴或撤回上訴，僅部分撤回而未使該訴訟繫屬全部歸於消滅，即令該撤回部分本得提起獨立之訴，且與該未撤回部分無任何牽連或利害關係，卻仍不准其退費之聲請，是否允當，影響當事人訴訟上平等受益權及立法意旨之貫徹頗鉅，自值研究及確認。
㈢就共同訴訟之情形而言，略可區分為二個層次加以討論：
⒈就民事訴訟法第53條第3款所規定「為訴訟標的之權利或義務，係同種類，而本於事實上及法律上同種類之原因者」，其除有例外情形外，在主張及證據利用上，一般乃各自獨立而不具共通性(例如原告分別出租台北市某區不同地址房屋給予數人，承租人基於不同原因均有未給付租金之情形)，在上訴審級，倘原告撤回部分為其原可各別起訴之被告，基於同法第83條規定之立法意旨，自應退還該審級之裁判費。否則，原告原可獨立起訴，基於訴訟經濟而就數被告共同起訴，卻於撤回息訟之際，受與個別起訴時於撤回起訴或上訴時所得受之退費優惠，為不同處置，反而不准予以退費，似有違平等原則及該條文與共同訴訟規定之體系上之一貫性。
⒉在其他共同訴訟之類型，因共同訴訟人之事實主張與證據聲明，得透過主張共通、證據共通原則，避免事實認定割裂、裁判歧異之發生，於此情形，法院行審理時須為全盤考量，如各該審級已經本案辯論或證據調查，或得以其對於部分被告之撤回，並未能減省法院之勞費，而認應不予退還該審級之裁判費，或亦具其理。然此部分似與本案無涉，暫不予深論。
㈣基此，原告雖對複數被告合併提起普通共同訴訟，倘該複數被告間並無連帶或不可分之牽連關係存在，原告係基於個別原因分別對各被告為請求，僅合併在同一訴訟程序進行辯論，係單純訴之合併，依民事訴訟法第55條共同訴訟人獨立原則，自應各別判斷該部分之訴合法與否，當然也應包括各自合法撤回時，得請求退還該撤回部分之裁判費之權利，且該獨立部分之撤回，亦減省法院審理該訴訟之勞費，符合民事訴訟法第83條規定之立法規範。則就單純基於同種類事實原因而生之請求權或義務而成為訴訟標的者，實有就該決議依上開設題對民事訴訟法第83條退費規定所為之適用範圍，予以限縮之必要。
㈤本件提案即屬上開㈢、⒈所指之同種類普通共同訴訟之原則類型。基於普通共同訴訟獨立性原則及處分權原則，自應將原告於上訴第二審後，雖僅撤回對部分被上訴人（被告方）之起訴，而仍有其他被上訴人（被告方）訴訟繫屬之情形，排除在該決議之適用範圍，而有民事訴訟法第83條規定之類推適用。
㈥從而，本件提案之法律問題，應採如原告(債權人)基於同種類原因事實所生之請求權，以二人以上之多數債務人為共同被告，就非屬連帶或不可分之可分債務，合併提起普通共同訴訟，經法院判決敗訴並提起上訴後，雖僅就其中一債務人撤回起訴，仍得類推適用民事訴訟法第83條規定，聲請退還該撤回部分之第二審裁判費之見解，以貫徹民事訴訟法第83條規定之立法意旨。
四、本庭指定庭員林玉珮法官為民事大法庭之庭員。
五、依據：法院組織法第51條之3。
中 華 民 國 112 年 11 月 14 日
最高法院民事第五庭
審判長法官 魏 大 喨
法官 林 麗 玲
法官 高 榮 宏
法官 胡 宏 文
法官 林 玉 珮
本件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書 記 官 李 佳 芬
中 華 民 國 112 年 11 月 20 日